前言
网络上流传一个笑话。蜘蛛和蜜蜂被安排结婚。蜘蛛非常不解，为什么要跟蜜蜂结婚？蜘蛛妈妈告诉他，「因为人家是个空姐」。反过来，蜜蜂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嫁给蜘蛛这种怪物？心里不太情愿。蜜蜂妈妈就安慰她说，「好歹人家是搞网络的」。这个笑话传达了一个信息，网络是新贵。它代表光明的未来。网络对于宣教的重要性，绝对是无庸置疑。但它并不是宣教的核心，也不是关键，而只是工具。如果哪一天，手机或PDA很发达，搞不好我们要办另一个研习会，探讨怎么样用手机或 PDA 传福音。
我们可以承认，相对于传统宣教，网络这个工具很 powerful，这个工具改变了游戏规则，这个工具带来了新的机会，甚至导致了文化版图的重组，但它还只是工具。我们不需要陷入时下很流行的科技乐观主义。我认为，网络宣教的成败，最后还是决定于传统宣教的那些关键因素。我想从三方面来比较网络宣教与传统宣教的异同，然后指出从事网络宣教所需要的若干态度和原则。第一、是宣教者；第二、宣教对象；第三、是宣教者与宣教对象之间的宣教关系。
一、宣教者
首先，无论是传统宣教或网络宣教，成败的关键之一是都要有宣教的人，而且这些人必须委身和专业。 有好的工人，才有好的工作。这一点在所有的宣教上都完全一样。如果华人教会圈子里在传统宣教上就一直缺乏国度人才，那你就不要指望因为网络这个工具的诞生而会在宣教上有重大突破。网络不是魔术棒，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而在培养委身和专业的宣教士这一件事情上，网络恐怕也很难扮演重要的功能和角色。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一个论点，网络宣教的入手，是回到传统宣教中挑选合适的宣教者。它可能是某个宣教机构，也可以是一个宣教的人。
网络宣教就像所有的宣教一样，都必须依附在一个宣教的人或宣教组织上。当这个宣教的人或组织在宣教事工上有活力、不断深入、创新和开拓，所依附的那个网站才会有活力、不断成长。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二个论点，宣教网站的活力来自于它所依附的宣教者的活力。譬如，《突破》的网站，它的活力应该是来自于《突破》这个机构不断推展青少年事工的活力。我们「台湾基督徒学会」（TCI）也是如此，因为我们不断地推出演讲、课程、出版，我们的网站才有不断更新、愈累积愈丰富的内容。再譬如「心灵小憩」，它的活力是来自于韵琳姊妹和苏友瑞弟兄不断地在文艺上创作。他们其实是在作文艺宣教，只是将文艺创作的成果转化在网络这个工具上罢了。如果宣教网站背后的宣教事工没有持续性的活力，宣教网站就会好像汽车没有地方加油，甚至会跟宣教对象脱节。
那么，进一步地，对于宣教者这个问题，网络宣教和传统宣教不一样之处又是什么？主要是网络世界没有霸主，而且通路共享。所以，网络宣教者可以是一个没有什么资源的边缘团体、甚至是个体户。传统宣教，无论是平面文字或大众传播，几乎都受限于通路的被寡占。写好一本书要有书店帮你出版、陈列和贩售；文章能不能刊登要看报社的喜好；运用大众传播媒体更要付出高昂的费用。可是这些在网络世界都不存在。譬如 我们 TCI，只是一个边缘性的小团体，我们的网站每个月只花几千块钱，或者我自己不花一毛钱的个人网站，都可以让全世界的人上网连结过来观赏。一般来说，网站的登录是被欢迎的、是完全开放的，还有一大堆的搜寻引擎帮你作免费的广告。你更还可以将好的内容主动放到别人的大型网站上、或是透过 Email 四处传送。这是网络对宣教很有利的地方。因为，宣教者的财力和资源通常很有限，更不可能跟社会上的那些财团和组织竞争。而网络的开放性解决了这个问题。而这就导出了我今天要讲的第三个论点，愈是边缘性或没有资源的宣教者，愈值得在网络上投注心力。我常常告诉自己，我经营一个很小的舞台，但我有全球化的观众。
二、宣教对象
谈过了宣教者，第二、宣教对象。一般来说，我们是用族群或类别范畴来区分宣教的对象。而在这一点上网络宣教和传统宣教似乎没有什么差异。网络宣教同样可以针对上班族、学生、原住民、妇女、偏远地区等等的对象宣教。但前提必须是那些对象也普遍使用计算机，并且依赖网络来获取生活信息。于是，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所谓的「数字落差」。很多偏远或落后地区、还有贫穷的族群或原住民并没有计算机；很多老年人和家庭主妇也对计算机敬而远之；甚至我有很多同事，身为大学教授，对于计算机只是用 Word 写文章和收发 Email，偶而上个网看看报纸，他们并没有依赖网络去追寻一些生活和需要的满足。大陆号称上网人口是5600万，但至少还有十二亿以上的人口不适用于网络宣教；台湾上网人口大概是800万，成长已明显趋缓，至少还有1500万人口不适用于网络宣教。当然，上网的人口会继续增加，但「数字落差」很多时候根本是「数位死角」。这正是网络宣教的局限性。从这里我想表明一件事，从社会学来看，网络是有阶层性、有文化和知识性的。这又引出了我要说的第四个论点，愈是属于受过高等教育的中产阶级，愈是网络宣教的对象；而反过来，网站愈是展现知识性与文化性，宣教的回响和效果就愈大。
三、宣教关系
再进一步，第三、从宣教者与宣教对象之间的关系来看，网络宣教跟传统宣教比起来，确实有好几方面有蛮大的差异。
1、网络上的宣教关系是一种「陌生的、匿名的互动性」。通常，教会的宣教事工，虽然未必跟对象熟悉，但至少可以见个面，知道对方的一些基本数据。当然，传统宣教也未必完全如此。譬如文字宣教或透过大众媒体的福音节目，对象也是陌生的、匿名的；同样可能并不确知阅听人在哪里！不过，文字宣教或是透过大众媒体的宣教并没有互动性。即使是举办书友会或 call in，互动的规模都很小。但在网络上，虽然彼此陌生、匿名，却可以有相当规模的互动性。有 download，有 upload，又不断地交换讯息，还可以形成互动的群体。由此，我要提出今天的第五个论点，网络宣教面临一个自我矛盾的挑战，就是要在彼此陌生的关系中作出具有信仰深度的互动。我说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自我矛盾的。因为在一般的状况下，我们并不会对陌生人去谈论自己的内心深处；而信仰又偏偏是属于人的最深层的结构。我在猜想，在网络上作协谈或心理辅导大概最难，或者说，作起来最没有把握，很可能非常表面化。
2、不仅是陌生的关系，网络上的宣教关系还是高度不稳定的关系。甚至是稍纵即逝。网络上一大堆晃来晃去、进进出出的人。网络上没有忠诚可言。传统宣教的对象不太容易逃之夭夭，因为固着在地缘性、或者是跟基督徒有工作上的或朋友的关系。它们比较可以被「逮」到，然后基督徒就可连络他、邀请他、关心他，或者是跟进造就。可是网络上的宣教对象，只要一不满意、厌倦了、或者胃口变了，就可能一溜烟走掉，而且无影无踪。网络宣教可能没有办法像传统宣教那样，提供长期性的、一直 follow-up下去的宣教内容。
耶稣的宣教时常是先透过医治来建立信任关系，门徒的栽培也常是同时发展彼此的关系。但网络上却是「没有关系」。根据社会学家对于华人的研究，华人信主或参加教会，有相当高的比率是由于「社会网络」（social network）所提供的支持。可是，今天我们却发现到，人在网络上却没有任何社会网络在维系和支撑。在日常生活中，我这个「人」是已婚的、是个爸爸、是个邻居、是个教授、是个理事长，然后伴随着这些角色，我有一个社会网络。但是在网络上，我变成了一个 ID，这时候，我什么都不是。任何地缘的、工作的、亲属的、友谊的、社会的关系都不存在。这个时候，要一个华人信主或加入教会恐怕就更难了，除非那个人是非常习惯于透过理性思考而自我改变行为的人。基本上，虚拟世界的人就是孤零零地漂泊的游魂。从这里我要提出第六个论点，网络宣教要收割，必须从虚拟走入实境，将对象导入基督徒的社会网络，发展真实的关系。
结语
最后，对于网络，我要在这里提供给各位一个很重要的观察角度。网络基本上是知识社会的一环。不仅架构起网络的软硬件技术是一种知识专业，网络上流通的是大量的符号和信息，网站的建立和内容更是创意和智慧的结晶。这就引出了我今天要讲的最后一个论点，网络宣教绝对是一场知识建构和文化创造能力的严苛考验。
几年前，我就一直在基督徒圈子里提醒要注意知识社会的来临，可是教会「听却是听不见」。教会普遍只关心怎么样用最快的速度增长。对于我们的信仰怎样整合政治、经济、社会、文学、艺术和哲学，来形成一股强而有力的基督教文化，教会通常是兴趣缺缺。如果华人基督教的这种文化贫乏不能突破，网络所有的好处只会让其它更有知识建构和文化创造力的群体受惠，然后更有力量地腐蚀和攻占基督徒。
近代好几次的科技突破都使得基督教节节败退。广播、电影和电视的发达普及，它们掳走的人心都远超过基督徒利用它们所得到的人心。因为世界之子比我们更有知识建构和文化创造的能力。今天，随着网络时代的来临，同样的挑战再次面对我们，殷切地希望这一次我们基督徒能扳回一成。
原载于作者个人网站独唱的男人，感谢著者授权转载
webmaster@godoor.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