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网刊 | 第五期 | 2003年7月]

上帝与人----读加尔文《基督教要义》之一

范学德

  
  毫无疑问,加尔文的《基督教要义》一书,不仅是名著,而且是名著中的名著,它深刻地影响了西方的历史,进而也影响了整个人类历史。在基督教将近两千年的历史中,与《基督教要义》并列的名著,大概不会超过四五部吧。
  加尔文是一位改变了历史的巨人,而他的《基督教要义》一书,则是他改变历史的巨大武器,他是用一生的时间来写这样一部巨著的。该书于一五三六年在巴塞尔出版初版,一直到他去世的前夕——一五五九年,他仍然在修改这部已经成为当代名著的著作,并且,仍然对这不书不满意。当然了,作为一个人文主义者,他对自己的著作的不满主要是文体上的,是如何“尽美”的问题。至于在思想上,该书从初版后就基本没有变过,加尔文的基本教训始终是一贯的,确定的,明确的。
  《基督教要义》刚刚问世不久,加尔文就在日内瓦开始了他的宗教改革运动,并且从此后形成了基督教中著名的改革宗,即长老会。改革宗至今仍然是当代基督教中的一大宗派。
  在《基督教要义》这部巨著问世四百年后,由章文新主持的翻译基督教历代名著的几位学者,终于将此书翻译成了中文。全书由徐庆誉和谢秉德翻译,并由章文新,汤清,许牧世和赵世泽对照两种不同的英文译本和拉丁文原作加以校订,此书翻译之认真,由此可见一斑。当然了,美中仍有不足,就是这个译本不是一个全译本,原著中的个别章节被省略了。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该为此书的翻译尔感谢主的恩典的。
  该书于一九五五年十月由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出版,至今已经快五十年了。
  
  一、人不认识上帝,半是由于无知,半是由于邪恶
  加尔文在《基督教要义》这部巨著的一开头就明确指出:“真实的智慧主要地是由两部分所组成:即对上帝的认识,与对自己的认识。”(注1)上帝与人,这正是《基督教要义》第一卷的主题。
  对上帝的知识和对人的知识是密切联系的,人由于深感自己的不幸,多少都有一些对上帝的认识,而只有当我们对自己开始不满时,我们才能真心仰望上帝。但是,人若不先思念上帝的性格,继而观擦自己,就得不着真正的自我认识。因为我们与生俱来的骄傲,总以为自己是公正的,无辜的,圣洁的和聪明的;除非我们以上帝为判断的准绳,我们就不会认识自己的不义,邪恶,愚蠢和卑污,就不会认识到我们与上帝有天渊之别。也就是说,“人若未经与上帝的尊严相比较,就绝不能充分地认识自己的卑贱。”(第4页)
  人对上帝的认识,包括了两个方面,即上帝“在宇宙的结构与圣经的要义里,他显明为创造者,以后在基督里启示自己为救赎主。”(第6页)造物主与救赎主,这就是人对上帝应当具有的基本认识,在第一卷中,加尔文主要论述了上帝之为造物主。
  在加尔文看来,对上帝的认识有一种独特的性质:即它不单指人具有关于一位神的观念,更包括了人对上帝有敬虔之心。人若无敬虔之心,是不可能认识上帝的。而加尔文所谓的敬虔, “是指那从认识他的福祉而生的敬爱上帝之心。因为直到人知道,他们所有的无不是来自上帝,他们是受他的父爱所支持,他们所享受的福都是他所赐的,也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得之于上帝以外,他们总不会自动地服从他的权威;除非他们唯独依赖他得真幸福,他们也决不会诚心诚意地服事上帝。”(第7页)加尔文问:你若真的相信你是上帝所创造的,那你怎么能不服从上帝的权威呢?
  加尔文说:“认识上帝是人的禀赋。”(第9页)人心由于自然的本能,多少都有些对神的感觉,每个人的心上,总刻上了一些对神的意识,这个禀赋永远也不会在人心里消失,这一点是无可争辩的。(第9页)加尔文引用许多著名作家的话来论证这一点,西色柔说,没有一个国家或民族,野蛮到不相信有一位神。即使在某些方面与禽兽相去不远的人,总也多少保留着宗教意识。自有世界以来,没有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是完全没有宗教的。(第9页)格里鲁则说:人而无宗教,不仅与禽兽无疑,而且在许多方面招惹罪恶,他将始终在纷扰不安的生活中度日,以至于比禽兽更可怜。因此,唯有敬拜上帝,才可以使自己超乎禽兽,又使人有永生的指望。(第11页)
  虽然上帝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洒下了宗教的种子,但由于人的无知和邪恶,他们都从对上帝的真知识中坠落了。一些骄傲的人,他们不是按照上帝所显示自己的去认识上帝,而是以他们的自大的想象为根据,这样,他们就必趋于毁灭;而另外一些愚顽的人,则对上帝的审判毫无恐惧,他们沉迷于世俗之中,否认上帝,因此,上帝就叫他们心地昏暗,有眼而不能见,作为公义的报应;还有一些不敬之人,他们由于恐惧而信上帝,也遵守一些宗教的形式,但在日常生活中却不肯接受圣灵的约束,最终也将被罪恶的黑暗所吞没(第12至15页)。
  快乐的生活包含在认识上帝之中。上帝为了让人获得此幸福,他“不但把宗教的种子洒在人心里,而且在宇宙的各部分的创造中表现了自己,又每天向众人显现,叫他们睁开眼睛没有看不到他的。他的本体真是不能了解的,所以,他的尊严不是人的感官所能看到的;但他却已把他的荣光像印记般地清清楚楚地表现在他的一切工作上,虽下愚也不能托词无知而自恕。”(第16页)
  尽管人在身体与灵魂两个方面都有许多证据证明了上帝的存在,但人却以此否定上帝的存在,“他们固然不会说自己异于禽兽是出于偶然;但他们却认为这是出乎自然,以自然为万物的创造者而抹煞上帝。”(第18页)另外的人则以歌颂自然来尽力排斥上帝的圣名。
  加尔文用两段美丽而又强劲的语言论说了心灵和天地:
  “心灵各方面的巧妙变化,使心灵能以观测天地,能结合过去与现在,能记忆往事,能运用想象随意构思,并能发明创作各种艺术,这都是在人里面有神形的明证。此外,在睡眠中,心灵行动自如,而且还想出许多有用的观念,研究各种问题,甚至为未来之事筹划。这岂不是说,不朽所刻在人心的印证,是绝不可能涂抹的吗?出自于神的人,竟不承认他的创造者,是为的什么理由呢?我们借着所领受后的判断力,能以分辨是非,难道在天上竟没有司审判的吗?我们甚至在蒙中,尚且有智慧思辨的残迹,难道竟没有统治宇宙的上帝吗?”(第19至20页)
  “除非我们假装不知道谁以一句话的力量支持着广大天地,谁一点头就可以雷火震动天地,谁可以用闪电消灭他所要消灭的;谁可以使整个天空成为火海,谁可以使狂风大作,谁又可以使这一切立时归于宁静;谁可以约束那时刻都在威胁大陆安全的海洋;谁可以一时大兴风涛,一时又使它风平浪静”, (第21页)这一切都是上帝的作为,让我们注意到他的权能,敬仰他的庄严和伟大。
  但是, “我们在仰观天象,俯察地形之时,有几个人会想到创造主呢?我们岂不是只看到了他的工作,而完全忽略了创造主吗?我们对于每天所发生异常之事的一般见解,岂不是以为人受盲目的命运所支配,而不是受上帝的旨意所统驭吗?”(第25页)而最可悲的莫过于,人类中的优秀分子,他们亵渎神的真理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每个人的心灵都宛如一座迷宫,难怪各民族都有他们自己所虚构的一套,甚至人各有自己的神。在这无知,黑暗,而狂傲纷乱的气氛里,几乎无人不以偶像或幻想代替上帝”,(第26页)而凡是心里糊涂以魔鬼代替上帝的,就是叛道。
  “寻求上帝的最好的正当方法,不是以自高的好奇心去探究那应受崇拜而不易被穷追极究的他的本体;我们要在他的工作去默想他,就是他那借以与我们接近,使我们熟悉,乃至和我们感通的工作。”(第24页)
  
  二、认识上帝为造物主,需凭借圣经的指导和教训
  “上帝为教导教会,不但使用那些不能言语的教师,甚至开自己的圣口,这乃是一种奇妙的恩惠;他不但宣告有某种神应受敬拜,而且同时宣告他自己即是那应受敬拜的对象;他不但教训选民要有神的观念,而且显明他自己即是他们默念的目标。他对教会自始所采用的方法,就是除了以普通的教训指导他们以外,还以自己的话传给他们,作为分辨他和一切假神的正确标准。”(第30页)并期望他们从他的话中,不但认识到上帝为造物主,而且认识到他也是救赎主。
  因此,我们若真的愿意诚心上帝,就当存受教的心,敬虔地听上帝的话。“一切真智慧都产生在我们恭敬地接受上帝对他自己的证明之时。因为顺从不只是绝对完全之信心的根源,也是对上帝的正确认识之本”。(第32页)
  加尔文强调,圣经的权威必须完全建立在圣灵的见证的基础上,以教会的判断作为圣经权威的根据是不敬虔的虚构。在加尔文看来,圣经的主要证据,往往是从发言之神的性格而来的,“在圣经中发言的乃是上帝。所以圣经中的教理都是出于神意”(第37页),圣经对信徒的信仰和权威,正如他们亲自听到上帝说话一般。
  对于那些强调用理性证明圣经的权威的人,加尔文豪迈地宣告:“圣灵的见证高于一切理智。正如上帝能为他的话作见证,同样,圣经在未经圣灵内心的见证所坚立,便得不着人的完全信任”。(第38页)
  “凡内心受了圣灵之教的人,对圣经必完全同意,并承认圣经既有它自己的证据,乃是自明的。不应该成为理智上争辩与论证的问题,却因圣灵的见证,理当得着我们的信任。它本身的庄严虽足以引起我们对它的敬重,但在圣灵未向我们内心证实以前,它不能感动我们。所以,我们既蒙它启迪了,就不再凭自己或他人的判断而相信圣经是导源于神;乃是确信它是出于上帝的口,借着人所传与我们的;它的可靠远超乎人的判断,犹如直觉地看见了上帝本身在其中一般。我们并不寻找论据支持我们的判断,乃是使我们的判断和理解服从圣经,就像服从我们所不能判断的事物一样。”(第38页)这就是认信,它是圣灵在人心中活动所产生的结果,唯有上帝之灵在我们心中所印证的,才是真信仰。而除了那些蒙神赐福的人,谁也不能了解神的奥秘。
  圣经的真确性并不否认理性,而是有真确的理性证据的。加尔文从多方面阐述了圣经的真确性,比如,他谈到了圣经之属天而拒不属地的性质和各部分之间的和谐的美丽,圣经的悠久历史,特别是圣经题材的庄严和真理的伟大无比。当人读过其他作品之后再读圣经,就会发现:“不论你是否愿意,圣经所叫你那么感动,那么刺透你的心,那么深印在你的思想中,这种伟大的感染力”是任何其他作品所完全不能比拟的。(第41页)
  并且,“自从圣经公布以来,历代不少人自愿信服它;虽撒旦和全世界想尽新方法来摧毁它的教理,或在人的记忆中抹杀它,但好像棕树一般的圣经,总是超乎一切反对之上,而不可战胜。虽然,历来难得一个诡辩家或雄辩家不想尽力反对圣经,但都是徒劳无功。全世界的力量曾经一致武装想毁灭它,但他们的企图终归烟消云散。圣经若是全靠人力支援,怎能如此坚决地抵抗各方面的攻击呢?不管人怎样反对它,它靠自己的力量总是胜过一切的危险,这是圣经源出于神的另一证明。还有,不但是一城一国接受了它,它的权威也因各国一致接受而普及于全世界,虽然这些国家除圣经以外,是不会在别的事情上彼此同意的。”(第48页)
  但无论有多少证据表明了圣经的真确性,人若要承认圣经是上帝的话,依然只能发生在圣灵使人心悦诚服之时;人欲领悟上帝之道,他必须先存一颗虔诚而宁静的心。
  在圣经中,“有三件事是我们所最应当知道的:使我们得救的慈爱;每天惩罚恶人,直到永远灭亡的最后审判;和保障支持善人的公义。”(第52页)而我们从圣经中所得之道的一切,其目的都是“首先叫我们信赖上帝,然后信任他,好使我们学习以完全纯洁的生活归荣耀于他,以诚意服从他的旨意,并完全信靠他的良善。”(第52页)
  
  三、拜偶像就是背叛真神
  加尔文的时代是一个流行拜偶像的时代,因此,在《基督教要义》一书中,加尔文从各个方面批评了拜偶像的谬误。他首先强调,“圣经因人类悟性的愚鲁迟钝,通常都以最简单的文字来说明一切;所以每逢要区别真神与一切假神,主要是指出他和一切偶像之不同。”因为,“只有上帝能为自己作见证”,所以,我们应当立定一个原则:“凡以形象代表上帝,神的荣光即被不敬的虚假所损坏”,(第54页)就是玷污了上帝的尊严,就是犯了背叛上帝的大罪。
  凡是只由我们自己的理解所形成的关于神的概念,都是愚蠢的想象;凡是人从形象所学来的关于上帝的一切,都是无价值的,虚妄的;凡是通过形象去认识上帝的,都是自欺欺人。(第59页)
  什么是拜偶像?加尔文认为,凡是以一切的形象,画像和其他形象来代表上帝,以为凭借它来使上帝临近自己的,就是拜偶像。上帝的尊严和伟大根本就不是人的目力所能窥探的,因此,人就绝对不应当以不相称的形象去玷污他的荣耀。(第63页)
  
  对上帝的知识不在死板的玄想,而在于配合这对他的崇拜。上帝将对他的合法的崇拜的秩序都包括律法之中,他“首先以自己为信徒的唯一立法者,使他们顺从;然后按照自己的旨意制定合法敬拜的规则”,因此,除非把一切属于神性的都归给上帝,否则,不但有损上帝的荣耀,而且将破坏敬拜的原意。(第65页)
  对于我们的思想和言语,上帝给了我们一条途径可循,即“我们在思想和言语上,必须从圣经中找到一个尺度,以此节制我们内心的思想和口头的言语。”(第70页)
  
  四、唯独敬拜上帝
  加尔文认为,上帝有两种属性,伟大和灵性,“他的伟大足以叫我们油然生敬,叫我们因此不至于用感官去测量他;而他的灵性也不容许我们对他有任何属世的或肉体的臆测。”(第68页)我们只应单单敬拜上帝。
  我们所敬拜的上帝是三位一体的上帝。论到三位一体,加尔文特别强调,他之所以论述这个问题,只是为了对圣经中已经说明了的区别,不应该沉默。只要大家接受这个信仰,相信父,子,圣灵就是一位上帝,虽然子不是父,灵也不是子,他们因彼此有特殊的属性而彼此不同,他就无需多言。他说,“我们所指的位格,是神的本体中的一种存在,和其他方面是相关联的,但因有不能互相交换的属性而与其他两位不同。”(第74页)
  他非常赞同那先修的贵钩利的话:“我一想到唯一的上帝,就立即被三位的荣光所照射;同时,我一发现三位,立即回到唯一的上帝。”(第78页)他又引用奥古斯丁的见解:“这不同的称呼,使表明彼此相互间的关系,而不是表示实体的不同。实体只有一个。”“就基督的本身而论,他称为上帝;但就他和父的关系而论,他称为子。”“就父的本身而论,他称为上帝;但就他和子的关系而论,他又称为父。那和子有关系的,是父,而不是子;那和父有关系的,是子,而不是父;他们分开来说,是父与子,其实是同一个上帝。”(第80至81页)而特士良则说:这三位的区别,不在性质,而在程度;不在本体,而在形式,也不在权能,而在次序。(第86页)
  加尔文如此理解三位的区别:“在动的原则和一切有限的根源,归之于父;把智慧,忠告与一切运行的调度,归之于子;把行动的权能和功效,归之于圣灵。”(第79页)他引用爱任纽的话说:“那在圣经中绝对和无限地被称为上帝的,就是唯一真实的上帝;但同时上帝的名是完全归于基督。”(86)
  对于三位一体,加尔文一再强调这是上帝自身的奥秘。对于上帝的本体自身是什么,我们应保持沉默。他引用奥古斯丁的话说:若追问事物的范围,超乎了上帝的旨意,便是侵犯上帝。因此,对于那些我们知之无益的事情,我们最好是保持无知。
  
  加尔文严厉批判了崇拜天使的错误。他认为在教会历史上,崇拜天使具有悠久的历史。崇拜天使的人认为,天使是人一切幸福的使者和安排者。但是却圣经告诉我们:“天使奉派的目的,正是要证明上帝的援助是随时随地和我们同在的。除非天使直接领导我们归向上帝,敬重他,寻求他,并颂扬他为我们唯一的帮助;除非我们把他们当作上帝的助手,而他们所行的一切,没有不是受上帝所指导的;又除非他们叫我们与基督,就是唯一的中保,相联接,完全依靠他,信仰他,仰望他,完全以他为满足,那么,天使的确能叫我们疏远了上帝。”(第94至95页)
  加尔文告诫弟兄姐妹:“圣经所教训我们的关于魔鬼的事,其目的几乎都是要我们小心防备魔鬼的诡计,叫我们准备强固的武器,足以驱逐这些最顽强的敌人。”(第95页)魔鬼不论在什么地方出现,都是上帝和我们的敌人。魔鬼是一切邪恶和不义的创作者,执行者和主要的策划者。加尔文从上帝的主权出发,特别强调“魔鬼是上帝所造的”。然而,“魔鬼本性上的这一些邪恶,不是由于创造,乃是出于堕落。不论他有什么邪恶,都是因他自己背叛和堕落而来。”(第97页)
  圣经没有清楚详细地告诉我们关于魔鬼堕落的原因,时间,情形和性质,对此,加尔文解释说,这是因为这些事不论我们是否知道,对我们都没有什么价值,我们应当避免讨论这些与造就我们的生命无关的事情。“魔鬼在受造之时原是上帝的天使,后来因堕落而败坏自己,又成为败坏他人的工具”。只要我们对魔鬼有了这些简明的认识,那就足够了。(第98页)
  加尔文说:“正统派的信仰,不承认宇宙间任何事物,在它的本性上是恶毒;人类与魔鬼的邪恶,乃至由邪恶所生的罪,都不是出于本性,乃是由于本性堕落腐化而来;在最初所存在的,没有一件上帝不显现他的智慧和公义的。”(第92页)
  虽然我们知道魔鬼的工作就是反抗上帝,但我们必须深信:“魔鬼所要做的,若不按照上帝的旨意,并得到他的应许,就不能做。”(第98页)因为撒旦在上帝的权能之下,为上帝所支配,而不得不服从上帝。即使他反抗上帝,这个反抗还是以上帝的许可为转移的。所以,尽管撒旦出于本性的败坏而促使他尽量反抗上帝,“但上帝既用权能约束他,他就只能执行上帝所许可的事。所以,不论他愿意不愿意,他总须服从他的创造者的旨意。他的工作,都使上帝驱使他做的”。(第99页)
  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中,我们随时随地可以看到上帝的工作,凡是我们目光所及,都是上帝的工作。但我们如何才算凭信仰理解了上帝是天地的创造者呢?加尔文认为主要有两点:第一,思念上帝在他所创造的万物中所表现荣耀的完全,看到上帝的伟大和权能,并把这个思想彻底地运用到自己的内心中;第二,当我们看到上帝为我们的利益和安全安排了万物,同时又看到他在我们身上的权能和恩典,就激发我们自己信托他,请求他,赞美他和爱慕他,就相信凡是对我们有益的,我们就绝对不会缺乏。(第100至101页)
  “总括地说,我们每逢称上帝为天地的创造者时,就应该想到,他对所造的一切万物的安排,都是在自己的权能支配之下;我们是他的儿女,他会照顾我们,保护我们,还要教养我们,好叫我们知道每一个幸福都是从他而来,使我们常存盼望,深信在与我们幸福有关的事上,他绝不会叫我们有所欠缺,所以我们的希望除他以外,别无所托;我们有所需求的时候,可以向他祈祷,我们不论从哪一方面得着利益,都应当以感恩之心承认那是他所赐予的;我们既得了他这么大的恩赐,仁爱,和温情,我们就可以学习以全心去爱他和敬拜他。”(第102页)
  
  五、人是上帝创造的
  人具有肉体和灵魂,这是加尔文对人受造的基本看法。在他看来,灵魂是天性中最主要的部分,而他所谓的灵魂,是指那不朽而属被造的本质,是人最高贵的部分,有时他又称为灵。
  灵魂是超乎世界之外的,它具有对上帝的认识,灵魂是不朽的。“人心的机智能观察天地,和自然界的奥秘,它的智慧能了解和记忆各时代的事物,能融会一切事物,使它们井井有序,又能由过去推测未来,凡此种种,都足以证明在人心中,必有与肉体判然不同者存在着。”(第104页)
  人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创造的。上帝的荣光,虽表现在人的外形上,可是他真正的形象,无疑是在灵魂中。(第106页)
  人的灵魂有两种功能:理解力与意志:“理解力的任务就是辨别事物,哪一种看来值得采纳,哪一种不值得采纳。意志的任务就是选择理解力认为好的,排斥理解力所认为不好的。”(第113页)
  加尔文从灵魂出发,进而讨论了上帝创造人时所赋予人的上帝的形象。他认为,形象与样式这两个名词并没什么区别,样式一词,不过是用来补充说明形象而已。“所谓上帝的形象,是指人性超过所有其他动物的一切其他优点而言。这个名词。是指亚当在堕落以前所具有的完整品性,这就是说,他有正当的智力,有理性所控制的情感,和其他一切管理得宜的官感,并因天性上所有这些优点,是和他的创造者的优点相类似。虽然神的形象,主要的还是在思想和心灵上,或在灵魂和灵魂的智能上,然而人身无论哪一部分,多少都蒙神的荣光所被。”(第109页)换句话说,上帝的形象就是“尚未变坏的优美人性”。(第110页),也就是把人提高到一切动物之上的人兽之别。
  但自亚当堕落后,“我们虽然承认他里面的神的形象没有完全消灭,但因腐化过甚,所余下的,也只有可怕的丑相了。所以,我们的拯救和复原的开始,非借重基督不可”,就是要基督按照上帝的形象,再造我们。(第109页)
  在亚当被创造的时候,他有选择善的自由意志,叫他可以借着自由意志的选择而获得永生,“亚当如果自己愿意的话,很可能站立得稳,因为他堕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他的意志可左可右,没有坚忍不拔的精神,所以很容易地就堕落了。他原来有选择善恶的自由;他的思想和意志,原来都是完全正确的,他的各部官能,都是安排妥当的,听他命令;直到他将自己破坏后,才把一切优点糟蹋了。”(第114页)
  
  六、上帝按他的旨意统治宇宙的一切
  一般的共同见解,都以为一切事物的发生时偶然的,但在基督徒看来,万事都是由上帝的奥秘的旨意所统治的。上帝之所以称为全能的,就是因为他照顾并统治天地,叫一切万物的消长,无不以他的旨意为转移。使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在他的新而特殊的旨意的管治下。“除非是他所知道和所愿意的,任何事都不能发生”。(第120页)
  加尔文提出了“天命”的观念,“所谓天命,不是指上帝高踞天上,清闲自在地注视着下面人间所发生的故事,乃是说上帝掌管着宇宙的枢纽,统治一切。”(第120页)他特别强调“特殊天命”的教义,上帝对他所造的每一个事工,都有他个别的安排,特殊的关怀。“上帝从事统治一切特殊的事,而一切都是出于上帝一定的旨意;因此,没有什么事是出于偶然的。”(第121至122页)
  “宇宙间无一事不是上帝所预定。”(第127页)
  “无论什么时候,他降雨露到地上,就是证明他的恩惠;反之,他的命令一出,天地即酷热干旱,损害了稻谷的收获;或冰雹风雨,摧毁了田中的农作物,这是证明他的报应不爽”。(第122页)
  结论:“上帝不但对一切被造之物有一个普遍的天命,以延续自然界的秩序,他亦以奇妙的旨意,引导它们走向一个特殊而适当的目标。”(第125页)
  不但天地和一切无生气的受造之物,受上帝支配,“就是人类的思想和意志,也都受上帝的旨意所支配”。(第125页)人在上帝的权能以外,什么都不能做。他们若不是靠上帝的安排,连一句话也不能说。
  穷人与富人,虽在世同处,而个人的境遇都为神所指定,有人高升,有人抑居卑下,都是上帝冥冥中的旨意。(第124页)一切成功,都是由于上帝所赐福;一切灾难,都是由于上帝的诅咒。(第126页)在人事中,没有幸运和偶然的余地。“我们之所谓偶然,不过是指我们对于那些事的理由和原因不了解而已”(第126页)因为世界上的事,大都隐藏在上帝的旨意中,非人的思想所能理解。
  他举了一个具体的例子:“一个商人,和一群诚实的伙伴,进到树林里,他一时不小心离开了他的伙伴,迷失了路,落在强盗手里,因而被杀。这个人的死,非但上帝事先知道,而且是他所预定的。经上所说,不是他预先知道每一个人的生命应活到什么时候,乃是说他派定的界限,不能越过(伯14:5)”(第127页)
  万物为神所安排,这一教义,怎样应用才对基督徒有益呢?我们首先应当明了:“即是上帝的管理也及于未来,而不只是关于过去。其次,上帝统治万物,有时用工具,有时不用工具,有时与一切的工具相反。最后,上帝的管理是表明上帝关怀全人类,尤其是对于教会的治理,倍加注意与关怀。另一点也要注意的是,在上帝的管理之全部历程中,虽然他的父爱与仁慈,或他严明的公义,经常都是显著的;可是有时事物的原因隐而不露,因而疑窦丛生,以为人事的变更,是由于盲目冲动的幸运,”其实一切都在上帝的计划之中。(第129页)
  尽管上帝统治世界的方法不是人力所能认识的,但上帝还是应当成为我们崇拜的目标。加尔文引用奥古斯丁的话说:“因为上帝以优美的旨意为我们所作的一切,非我们所能完全知道;我们只能以善意,按照律法行事;但在别的事上,我们是被他的律法所推动,因为他的安排是一种不变的律。”(第132页)
  七
  如何看待上帝的安排与人的筹划呢?如果一切都是上帝安排的,是否就需要废除人对未来的筹划呢?加尔文指出:
  上帝“他既定了我们生命的限度,就交付我们照顾着生命,供给我们保存生命的一切所需,叫我们知道预防危险,又赐给我们谨慎之心及补救的方法,免受突如其来的危险所害。因此我们的职责非常明显。如果上帝交付我们保存自己的生命,我们就当善为保存它;如果他供给我们粮食,我们就当使用它;如果他把危险预先警告我们,我们就不要粗心大意,故陷危险;如果他为我们预备了补救之方,我们就不可忽视。”因为,“人的善用筹划和谨慎,是出于上帝的启迪;他们保存自己的生命,是顺从天意。”(第134页)
  “上帝所要求的,只是要我们的行为与他的教训相符合。如果我们行事,有任何与他的教训不合,这不是顺从,乃是抗命与违逆。”(第135页)
  “人不论善恶,他们的筹划,意志,努力和一切权力都在上帝控制之下,上帝随意引导他们怎样,便要怎样,要约束他们,便约束他们。”(第136页)即使撒旦和恶人所行的一切事,仍然为上帝所操纵,上帝借恶人的心思和他们所作的执行他的审判。(第144页)
  虽然“上帝在暗中支配坏人的行为,”虽然上帝“利用恶人完成他暗中的命令,但他们既故意违反他的教训,所以他们还不能算是顺从教训而获得原谅。”(第147页)因为他们与上帝的旨意不一致。
  在《基督教要义》第一军的最后一段,加尔文引用奥古斯丁的话说:
  上帝虽在恶人的心中随意而行,然而还是按他们的罪报应他们,所以,谁能不恐惧那些审判呢?但上帝在审查中所追究的,不是人可能作了什么,也不是他们已经作了什么,乃是他们企图要做什么?为的是要察看人心中的计划和意志。(第148页)
  
  注释:
  (1)《基督教要义》上册,加尔文 著,徐庆誉 译,章文新,汤清,许牧世,赵世泽
  校订并修译,基督教文艺出版社,香港,1996年7版。以下引用本书,只标明页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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