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网刊 | 第二期 | 2003年4月]

醒醒吧/靠什么站起来(随笔两则)

龙尚勇

  
一 醒醒吧

  经文:太26:36-46
  一而再,再而三的沉睡,究竟为什么?
  门徒中的门徒——不求所有门徒——经过挑选的门徒,应该是最体贴主、与主同心的,可是,关键时候,还是沉睡。
  是否本性使然?夜幕降临就得睡?是否真的太累?体魄不够、整日奔波、没有好好休息?是否司空见惯?主带门徒祷告已不是一次两次?
  主的内心挣扎,没有人能体会——因为他们都在沉睡。
  第一次祷告,内心挣扎得厉害,“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这杯离开我;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39)是活,还是死;是留,还是去;是服从,还是违命;
  ——主啊,你挣扎你的,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现在我们正想睡。</P><P>主要走上十架,没有人来安慰——因为他们都在沉睡。
  第二次祷告,痛下决心,主意已定,“我父啊,这杯若不能离开我,必要我喝,就愿你的旨意成全。”(42)
  ——主啊,你自己安慰自己,你的忧伤,我们永远不懂,现在我们正在睡。
  卖主的人近了,没有人来面对——因为他们都在沉睡。
  第三次祷告,心里很清楚,要发生的事情,不可逆转。卖主的人,已经来了。经上说,主说的话,与先前一样。(44)
  ——主啊,你自己的危险自己面对,那是你的事情,现在我们正好睡。</P><P>主是多么清醒,现在不能睡。也不受门徒影响,他真的在清醒地面对一切。
  我有时想,对一个三十几岁的人来说,年华和青春,都是很辉煌的时候,要明明的去死,这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情。主为什么不祷告说,我父啊,我在世界时间太短,能不能再宽余几年,要死也有的是机会?我父啊,我还没有过过地上世人的幸福日子,小时候,家里穷,长大后,为工作到处奔波,从来没有享受过,你就这样苦对我,要我现在去死?我父啊,十字架,想起来就恐怖,能不能让我不知不觉中就死?我父啊,为何要我承担这种死亡的方式?算了,我不干了,你找他人吧!什么使命不使命,我都无所谓,我还要再耍几年,至少再耍几个月。
  如果是我们中的任一个,也许我们会这样祷告,但主没有。
  主是多么清醒,他没有睡。他在清醒祷告,他不说梦话。
  沉睡的人,是主特选的三个人——彼得、雅各、约翰;是平时赌咒发誓跟从主,爱主的人。那“坐在这里”(36)的八个人怎么样?沉睡?警醒?不得而知!只晓得这三个,跟在主身边的人,还在沉睡。如果是肉体的软弱,还有恢复的机会;如果是心灵的沉睡,那就太可怕了。
  >醒醒吧,特选的门徒;醒醒吧,爱主的门徒;醒醒吧,即将承担福音使命的门徒。主的内心挣扎,你能否体会?主要走向十架,你可否安慰?卖主的人近了,你可否与主面对?
  新的时刻开始了,摆在我们面前的,是自己的路——主有自己的路,门徒也有自己的路。醒醒吧,能不能跟主一起走?!

二 靠什么站起来

  他对我说:“人子啊,你站起来,我要和你说话。他对我说话的时候,灵就进入我里面,使我站起来,我便听见那位对我说话的声音。——结2:1-2
  刚满三十岁的那一天,也是犹大国王约雅斤被掳巴比伦五周年之际,是个特别的日子,以西结先知在迦巴鲁河边被掳的人中,天就开了,得见神的异象。神在异象中向先知启示他的言语,同时,将持守民族信仰的重大责任托付给先知。当时先知并不清楚神的旨意,看见大异象之后,惊诧异常,俯伏在地,连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这时,有个声音在对他呼唤:
  “人子啊,你站起来,我要和你说话。”
  可是,先知站不起来。他没有即时站起来的力量。直等到“灵进入他里面”,使他站起来,他才真正站起来,也才进一步听见那位对他说话的声音。
  靠什么站起来?这是我们读这段经文时必须追问的问题。一个被掳异地、流落异乡的人,一个飘泊不定、停留无常的人,突然面对一个大异象,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靠什么站起来面对这个异象?一个蒙受着巨大心灵创痛,失去了故国家园已经五年的民族,在羞辱和悲愤中度过每一天,这个民族靠什么站起来?从扫罗打仗到大卫统一,到所罗门兴盛,百多年间,以色列人多么荣耀,天下各国都来向这个国家进贡。转眼间,一个统一的民族分为南北两个国家,继而,君王臣宰各怀野心,独霸一方。民族国家分崩离析,失去了原有的凝聚力,终被外族蹂躏。先是北国被掳,后是南国被灭。没有人会知道,这受人欺凌的日子何时是尽头,路漫漫其修远兮,国民靠什么站起来心安理得、踏踏实实走好每一天?
  灵。只有灵进入到每个人里面,人才会有站起来的那一天。只有灵进入民族的生命里,民族才会有站起来的那一天。只有灵进入到每个国民生命里,国民才有站起来的那一天。灵是上帝的灵,灵是圣灵!
  灵是三位一体上帝的第三位格。上帝是三位一体的上帝:圣父、圣子、圣灵,分而为三,合而为一。旧约中的圣子位格是隐约的,所以进行显性工作的是圣父和圣灵,但这不等于没有圣子的位格。凸显圣子工作是在新约时代,但在旧约中圣子也同样参与了所有的工作。灵一直在历史中运行,直到如今。从创世记第一章第二节“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到启示录最后一章第十七节“圣灵和新妇都说:‘来!’”宇宙史没有一个时期缺少灵的工作。三位一体上帝真是奇妙!
  从上帝来的灵进入人里面,上帝与人同在,人就获得宁静、安稳、和谐、生命、创造、平衡。
  灵是虚无中的存在——灵是虚无中的有。既是虚无,为何还有?这永远是一个奥秘:在一切的没有当中,居然有;在一切的不存在当中,居然有存在;在一切无为当中,居然有为;在一切无序中,居然有序;灵是无生命中的生命;灵是无希望中的希望;灵是黑暗中的光明;灵是丑陋中的美丽;灵是贫穷中的宝贵;“有了主还要什么?我心与主心相连。”在人难以构想的所有状态中,藏有发生奇迹的可能。这就是神的世界。在神的世界中,灵是第一位的存在——是一切不存在之先的存在,是一切不存在之中的存在。这个奥秘,只有神的儿女才明白。
  在世俗生活中,许多人常常有虚无感,感到一切都没有意义。没有意义,象一把毒剑,刺透人心。整个心里,染上没意义的毒。任何事情都唤不起他们的兴趣。生活和人生,成了低层次的循环。亲情、友情、爱情,全变成无情。亲人、友人、爱人,全变成敌人。无论如何寻寻觅觅,处境总是冷冷清清,整个感觉都凄凄惨惨戚戚,外面环境如何变化,整个心都最难将惜。有时,读许多民族古诗词,一个最大的感受就是忧怨凄迷;听许多民族古乐器,一个最大的感觉就是如泣如诉。时间有多长,痛苦就有多长。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这就是灵没有进入生命的状态。
  灵是生命的根基——如果没有灵就没有人,人是灵的载体,也同时是灵体。上帝最初造人,大家晓得,上帝将生气吹在人的鼻孔里,人才成为有灵的活人。人,所以是个人,因为人有上帝的灵在他里面。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这里。有些人搞不清楚人和动物的区别,常常颠倒人与动物的位置,把人格当物格,把人的生活当成动物的生活,不晓得自己是人还是动物,是过人的生活还是过动物的生活。多么可悲!如果没有上帝的灵在人里面,人要么就是一堆泥,要么就是一块能动的肉,决不是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上帝的灵进入人里面。耶稣说:“叫人活着的乃是灵,肉体是无益的”。泥菩萨是泥,因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醉生梦死的人,是泥,因为他们滥醉如泥;象动物一样生活着,没有永恒生命的人,是肉,是行尸走肉。人要站起来象个人样,一定要让上帝的灵进入人里面。
  灵是宗教心——宗教心,是对至高者的敬畏,对生命的敬畏,对终极的敬畏。这种敬畏感,是人一切价值判断的永恒底线,底线的突破导致人生和人格的崩溃。宗教产生的根源是什么?就是人里面的这种敬畏感。人为什么会有敬畏感?因为“上帝造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又将永生安置在世人心里”(传3:11)。人心里有了永生的追求,一切就变得令人敬畏起来。不懂得敬畏上帝的人,会无恶不作;不懂得敬畏生命的人,会漠视存在;不懂得敬畏终极的人,会绝望之至。
  灵进入里面的人,才会有宗教心;有宗教心的人,才会有敬畏感;有敬畏感的人,才会约束自己的行为。许多人的行为不受约束,以至为所欲为,恶习不改,伤天害理,伤风败俗,沉溺罪中,欲拔不能,就是因为没有神的灵进入他里面。
  灵是上帝的话语——耶稣说:“我对你们所说的话,就是灵,就是生命”。这个意思很清楚:铭刻上帝话语的人,就是有生命、有灵的人。没有上帝话语的人,就是无灵、无生命的人。上帝的话语安定在天,永不改变,不因世事而变迁,不因人物而变换,不因天地而修改。上帝的话语,是人永远追随的真理,真理是人赖以存在的前提。找到真理的人,快乐无比;许多受骗的人,绝望至极。谁是真理?耶稣说:“我就是真理”。人生好像走夜路,找到真理的人,理直气壮;骑着瞎马的人,胆战心惊。上帝的话语是灵,人的话语不是灵。要听上帝的话语,慎听人的话语。上帝的话语在哪里?在圣经里。“上帝的话是我们脚前的灯、路上的光”;“少年人用什么洁净他的行为呢?是要遵行上帝的话”。“凡听见我的话就去行的,好比一个聪明人,把房子盖在磐石上。雨淋、水冲、风吹,撞着那房子,房子总不倒塌,因为根基立在磐石上”(太7:24-25)。所以,凡是将人生的根基建立在神话语之上的人,就是一个有灵的活人。有灵的活人,才能站得起来。
  灵是创造的动力——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原文是“神的灵在水面上孵育”,像母鸡孵蛋,最后生产小鸡。神的灵是创造的灵,“他涵盖三度空间,孵育在三度空间之上:地球得以重造,新的秩序取代了旧的秩序,死亡中出现了生;丑变成美,污秽变成清洁;贫穷变成丰富。”灵是第四度空间的存在,“由于第四度空间的孵育,万物创造既美丽又奇妙。”由此可知,在人所进行的所有创作中,原创性的缺少,都是因为没有依靠创造之灵。
  “我发现,凡是伟大的文学,必然与探索宗教信仰问题有深刻的关系。俄罗斯的两大文豪托尔斯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就不必说了,二十世纪两位与诺贝尔文学奖关系密切的中国作家也是如此。一位是与诺贝尔文学奖擦肩而过的沈从文,另一位是今年刚刚获奖的高行健。他们都是在对以中原文化、黄河文化为主流的中国文化深深失望的基础上,开始了对另一种表面上看野蛮的、骨子里却充满灵性和生命力的文化寻觅。他们都是走向中国的西南部,在对边缘地区的亚文化圈和少数民族的原始文化、原始宗教的挖掘中,企图发现另外的文明形态和生存方式。这种文明形态和生存方式比衰朽的主流文化更加人性、人道,也更加温暖、和谐”(余杰)。这段引语表明,文学创作是灵的工程,离开了宗教意义上的创造之灵,人没有办法在与灵相关的领域里站起来。
  灵是民族的灵魂。支配民族灵魂的力量,是灵;提升民族灵魂的力量,是灵;给民族自由的力量,是灵。一个民族要有方向,必须依靠灵的带领,灵往哪里去,民族往哪里去,民族才有希望。真正的力量,不是冷酷、蛮横和野性,而是从灵里发出的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让民族凝聚起来的,让民族站起来的,是对灵的信仰。
  我们这个民族对灵的概念是模糊的。在我们的观念中,灵不是独立的存在,而是与人的行为联系起来才存在。好象灵是附体,人是主体。不是灵支配人,而是人支配灵。如说心灵、心诚则灵、灵魂、灵丹妙药、灵机一动、灵巧、灵活、灵感、灵敏。细细分析这些用语,只不过是对人身上某一部分不明不白的智力的会意与描述,没有一个是明确构成位格之灵,让人信仰、敬畏和崇拜的。所以,我们是血气太重,血气淹没了灵气,灵气太少。一个没有崇拜灵的民族,一个没有让灵进入他里面的民族,一个没有让灵作支配的民族,怎么能站得起来呢?所以有人说,中华民族的文化里面缺少明确的宗教信仰。我觉得不是因为缺少,而是拒绝,拒绝让灵居住,拒绝让灵进入。凡事靠自己挣扎。所以我们活得很紧张、很累、很苦。除非让灵自由运行在我们中间,否则我们没有出路。
  当代,“不少朋友已经感到,信仰的饥渴正在折磨着我们。正是这种饥渴感使得我们内心渐渐萌发了寻找信仰的愿望。希望找一个比我们通常接触到的文化更加深层的东西来支撑自己,但老找不到。在那个状态下迷茫了几年,然后来接触到几个对宗教信仰比较关注的朋友,我觉得非常有教益。再后来,我觉得很多读书人在这方面有比较明确的感觉,觉得现在存在一个信仰缺乏的问题。因为我们单纯地谈论社会问题、经济问题、文化问题、政治问题,谈着谈着就会发现,问题本身已经消解了,回到了一个宿命的状态。好像只有引入信仰问题才能使那些问题重新具有深入讨论的可能性”(摩罗)。
  可见,民族生命中一切饥渴、虚弱、迷茫、缺乏、宿命现象,都是因为民族固执地拒绝灵的进入而产生的结果。让灵自由运行,就是要相信神,相信神的灵。
  灵是风,要让狂风扫尽残花败柳,要让春风催生新枝绿叶。
  灵是手,要让妙手春回大地,要让爱手牵拉搀扶。
  灵的语言是异象,灵的语言是异梦。上帝通过异象向人说话,上帝通过异梦向人说话。少年人不要拒绝异象,老年人不要拒绝异梦。看到异象和做异梦的夜晚才是温馨的、甜美的,没有异象和异梦的夜晚,那才单调和乏味!
  让以西结先知站起来的是灵,让以色列人站起来的是灵,同样,让我们每个人站起来的是灵。如果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面拥有了上帝的灵,那么,虚无就将变成丰富,死亡就将变成生命,死水就将变成活泉,黑暗就将变成光明,无能就将变成创造,软弱就将变成刚强,肉体就将拥有灵魂,民族就将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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