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a neigt sich die Stunde und rührt mich an
时光俯下躯身，轻抚我
以清澈、金属质的敲击声。
这感觉令我颤栗。我感到：我能够——
且领会到形象化的日子。
虚无依然完美，在我觉察之前，
每一个进程都静静凝立。
我的目光成熟如同一个新娘，
落在每一个渴望她的物上。
虚无于我虽然微渺，我却依然爱它，
巨大地，画它在金色的背景上。
高擎着它，我不知道谁
灵魂因它而离散……
2.Ich lebe mein Leben in wachsenden Ringen
我生活我的生活在生长的圆里，
圆在物之上伸张。
或许我无法最终完成，
但我愿将之试尝。
围绕着上帝，围绕着古老的钟楼，
我旋转了千年；
而我依然不知道：我是鹰，是风暴
抑或是一首宏大的诗篇。
3.Ich habe viele Brüder in Sutanen
我的许多身穿长袍的兄弟
在南方，修道院里桂影婆娑。
我知道，他们在怎样人性地构画圣母，
我时常梦见这些年轻的提香，
藉着他们的手，神在霞光中显现。
而当我也俯向自己的内心：
我的天主暗昧如一匹布，
有着千百条根，在无声地吸吮。
我仅仅知道，我浮沉在
他的温暖里，因为我所有的枝条
静静低垂，只在风来时轻摇。
4.Wir dürfen dich nicht eigenmächtig malen
我们不敢擅自将你绘画，
你啊晨光，黎明从中升起。
我们从古老的调色盘中拣选
圣者用以隐藏你的
相同的笔触、相同的线条。
我们竖起画像在你的面前，如墙，
因此千道围墙矗立在你的身边。
每当我们心扉开敞将你看见，
我们就用虔敬的双手将你遮掩。
5.Ich liebe meines Wesens Dunkelstunden
我爱我生命中的晦冥时分，
那一刻我的感官渐渐深沉。
那一刻，仿佛在旧日的信笺中，
我发现，平淡的生活已然度过，
如传说一样遥远而神奇。
那一刻里，我省悟，我拥有
通往第二个永恒悠长生命的空间。
时而我恰如那棵树，
枝繁叶茂、树影婆娑，在坟茔之上
充满幻梦（温暖的根须簇拥
在梦的周围），那个昔日少年
在伤悲与琴声中失去的梦。
6.Du, Nachbar Gott, wenn ich dich manchesmal
你，我的天主，当我多次在漫漫长夜
以剧烈的心跳将你烦扰，——
你我便结成比邻，因为我难得地听见你的呼吸，
且知道：你独自在空空的大厅里。
而当你需要什么，那里却无人
为你奉上一杯饮料：
我始终在倾听。请显现一个微小的朕兆吧。
我就在你的近旁。
仅仅一道薄墙隔在你我之间，
不断地崩塌着；因为可能：
你的或我的口中一声呼唤——
于是墙崩塌
全无喧嚣与喧哗。
墙被构画在你的画像之上。
你的画像矗立在你面前如名。
我心深处用以明认你的光，
在我体内燃烧，
灰飞如画框上的光辉。
我的感官，骤然倦怠，
没有故乡，与你隔绝。
7.Wenn es nur einmal so ganz stille wäre
假如曾经仅有一次这样静谧。
假如意外和偶然
以及邻人的讪笑平静下来，
假如，我的感官产生的杂音
不曾这样强烈地妨碍我清醒：
我将能够在千种
思想中思想你直自你的衣边，
拥有你（仅仅谈笑间），
只为将你赠与众生
如同感恩。
8.Ich lebe grad, da das Jahrhundert geht
我活着适逢世纪之交。
人们在一枚巨大的树叶上感受到风，
那树叶，上主与你与我曾在上面书写，
那树叶，高高旋转在陌生的掌心。
人们在一张新的书页感受到光辉，
书页上一切依然可能发生。
沉静的力检视着彼此的距离，
互相暗自打量。
9.Ich lese es heraus aus deinem Wort
我从你的话语中读出它，
从手势的往事，
你的手因之在成长中
合拢，轮廓渐成，热情而贤明。
你高声言说着生，低声言说着死，
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存在。
但谋杀发生在最初的死亡之前。
一道罅隙穿过你成熟的圆，
更有一声惊叫穿过，
撕裂声音，
那刚刚聚集的声音
为你而述说，
为你而支撑起
所有深渊上的桥——
它们从此嗫嚅着的，
是你的
古老的名的片断。
10.Ich bin nicht. Der Bruder hat mir was getan
苍白的少年亚伯说：
我已不在人世。我兄长对我做下的，
我的双眼不曾看见。
他遮蔽了照耀我的光。
他排挤了我的面孔
用他的面庞。
此刻他孑然一身。
我想，他将不得不孤独下去。
因为无人待他，像他待我一样。
所有人都重蹈我的旧路，
所有人都令他恼怒，
所有人都因他而逝去。
我相信，我的兄长清醒
如一个审判者。
黑夜思念着我；
而不是他。
11.Du Dunkelheit, aus der ich stamme
黑暗呵，我出生于你，
我爱你更甚于爱火焰，
世界以火焰为界，
世界中火焰闪耀着
围绕着某一个圆，
无人知晓它的本质。
而黑暗却笼罩着一切：
形态与火焰，动物和我，
当黑暗攫取，
人类与权力——
就将有：一股巨大的力
跳动在我的周围。
我信奉黑夜。
12.Ich glaube an Alles noch nie Gesagte
我信奉尚未说出的一切。
我愿将我最虔诚的情感释放。
那依旧无人胆敢渴望的，
终将为我而不由自主地存在。
如果这是放肆，我主，请宽恕。
而我只愿对你说：
我最好的力量恰如一种本能，
无怨无悔；
恰如孩子们对你的爱。
以这海潮翻涨，以这江流奔腾，
穿过宽广的堤岸，涌入开敞的大海，
以这增长着的回归
我愿将你明认，我愿将你传布
舍我其谁。
如果这是傲慢，就让我
为我的祈祷傲慢，
我的祈祷诚挚而孤寂，
兀立在你云翳的额前。
13.Ich bin auf der Welt zu allein und doch nicht allein
genug
我在世间十分孤独，但尚未孤独得足以
净化每一寸光阴。
我在世间十分卑微，但尚未卑微得足以
在你面前像一个事物，
昏黑而聪敏。
我渴望我的渴望，渴望我的渴望伴随着
行动之路；
渴望在宁静、无论怎样踌躇的时分，
当某物临近，
置身智者之中
或者孤独。
我渴望始终映照出你全部的形象，
渴望从未盲眇或苍老得
无法支撑你沉重、摇摆着的画像。
我渴望展现自己，
无论何地，我渴望保持着鞠躬，
因为哪里我鞠躬，哪里我被欺骗。
我渴望我的感觉
真实展现于你面前。我渴望将自己描画得
像我看见的一幅画，
长久而临近，
像我领会的一句话，
像我日用的水罐，
像我母亲的脸，
像一艘船，
负载着我
穿过最凶险的风暴。
14.Du siehst, ich will viel
你看，我需要许多。
或许，我需要一切：
每一次无边坠落的黑暗，
每一次上升的闪烁之光。
许多人活着，无所欲求，
箪食瓢饮对他们
如同封侯。
而你却陶醉于每一个
服侍和渴慕的面孔。
你陶醉于所有使用你
像使用一件器具的人。
你依然未冷，时间也尤未为晚，
沉入你成长着的深渊，
有生命安静地显现。
15.Wir bauen an dir mit zitternden Händen
我们用颤抖的双手将你建造，
我们堆积起一颗颗原子。
可有谁能够将你完成，
你啊大教堂。
罗马如何？
已然倾覆。
世界如何？
终将粉碎
在你的尖塔封顶之前，
在你闪光的门面
远远从马赛克中升起之前。
但偶尔在梦里
我能够将你的空间
俯瞰，
深深地从地基
直至顶部黄金的穹棱。
我看见：我的感官
塑造和建筑着
最后的装饰。
16.Daraus, daß Einer dich einmal gewollt hat
因为，有人曾经将你渴望，
我才知道，我们也可以将你渴望。
尽管我们拒绝所有深渊：
如果深山藏金，
更无人愿意采掘，
河流却终有一天冲刷出，
深嵌在岩石的沉默中的，
那充满的什么。
尽管我们不曾渴望：
天主在成熟。
17.Wer seines Lebens viele Widersinne
谁将他生命中的非理性消弭，
感激地以一个象征表达，
驱逐宫中的喧哗者，
谁将异样地欢欣，
温柔的薄暮中，
你是他迎候的宾客。
你是他的第二个寂寞，
寂静中心他的独白；
每一个圆，围绕着你伸展，
张紧他来自时间的圆规。
18.Was irren meine Hände in den Pinseln
我的手在画笔中是怎样地迷失？
当我将你绘画，上主，你却一无所知。
我感觉着你。在我感官的边缘
你踯躅地开始，仿佛伴着许多岛屿，
对于你从未盲眇的双眼，
我是那空间。
你不再存身于你的光辉中央，
天使们所有的舞蹈行列
音乐般耗蚀着你，远方，——
你寄身于你最后的宫室。
你的天国倾听着我，
因为我对你隐瞒着自己。
19.Ich bin, du Ängstlicher. Hörst du mich nicht
我在，恐惧着的你。难道你不曾听见我
以所有的感官拍击着你？
我的感觉，感受到翅膀，
洁白地绕行你的面庞。
难道你不曾看见我的灵魂，穿一件
寂静的衣衫，是怎样紧贴在你的面前？
难道我五月的祈祷不曾成熟
在你的目光里，如在树颠？
如果你是梦着的人，我就是你的梦。
如果你渴望醒来，我就是你的渴望，
我将成为大能的全部荣耀，
圆满得如一颗宁静的星
高挂在奇异的时间之城的上空。
20.Mein Leben ist nicht diese steile Stunde
我的生命不是这峻峭的时刻，
那一刻你看见我匆匆的行色。
我是我的背景前的一棵树，
我只不过是我众多的口的一个，
且是那，早已缄默的那一个。
我是两个音符之间的静默，
那两个音符却比邻交恶：
因为死亡这个音符总要提高——
但在沉闷的间隙震颤着，
二者彼此和好。
歌声依然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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