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网刊 | 第十九期 | 2004年9月]

放逐与家园──读旅美作家施玮的长篇小说《放逐伊甸》

梅菁


  在纽约忙乱而飘泊的日子里,突然读到施玮的小说《放逐伊甸》,一种回归的呼唤,一份对家园的寻觅,从天上突然扑下来,身边那拥挤的建筑、奔忙的人群忽然竟都荡然无存了,我仿佛与施玮一起置身于寂静的旷野,置身于心灵的歌呤中。
  认识施玮很多年了,她留在我心中的是一叠诗人的剪影。是那个在个人诗歌朗颂会上与听众一同流泪的女子;是那个在三亚海边磅礴抒怀的歌者;是那个常在深夜向天探问的人。我还记得自己为她个人朗颂会画的大幅题图,也记得在海口电台为远在大洋彼岸的她做的专题节目。我的声音在海岛的夜空荡漾着,也在她的诗句里荡漾,那些美丽的句子仿佛己不再是她的,而成了我自己的。
  当我在海口街头,坐在施玮的长篇小说海报下吃早点时,我仍把她看做一个诗人。而这一次,她的《放逐伊甸》却让我觉得震憾和眩晕。那里有我们在离开家园后的无奈与困顿中一次次的梦回。在那只能被梦回的熟悉环境中,在那片我们都己经离开的士地和人群中,重新体会灵魂与肉体被世俗和金钱洗劫一空的感觉。我在忙乱的生活中几乎是一口气将全文看完了,而且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向我在美国的朋友推荐。在美国这样的环境中有谁还在认真地写这么大部头的东西?那种表达我们心灵感受的作品立刻吸引了更多的人。
  《放逐伊甸》写得那么大气,它是施玮在来美第二年的秋冬,在荒漠四围的阿尔伯克基城,在绚丽而高远的天空下开始写的,用了四年多时间才完成这对生命家园的探问。施玮说自己的生命在那时仿佛也进入了荒原。实际上,施玮是极度地思念在北京、在上海、在海口的一切。她在荒愿的寂静中,在回忆的喧哗中自省自问。她的写作是由她自己为她笔下的人物寻找出路,她想找到一条复乐园的路,在写作的整个过程中她苦苦地寻找,却又一遍遍地感受着梦与“乐园”的远离以至于消失。无论是李亚的放纵寻死,赵溟的躲藏等死,还是像戴航那样游离着不敢真正地去活,这一切都与施玮这个用笔来创造这一切境遇的人有着同样的无奈与绝望。小说的结尾没有停止在一条虚妄的黑暗的路上──在腐烂中等待通过精神分裂进入精神乐园,而是经过灵与肉的分离与再生,面对了一条生命的回归之途。然而,在放逐途中的人能走上这回家之路吗?停步以至询问,询问以至面对,面对以至回转。放逐之途也是回归之途,灿烂而辉煌的伊甸园因着一个寻觅者的心灵与文字,穿过世界的尘埃亲近着我们疲惫的心。
  小说写完了,小说中的故事与施玮多年的隐约期待不谋而和,这让我不由感受到一个女子或说一个人内心中的波澜。她的写作是一次和速度的自焚,而在燃烧的过程中,她随意挥洒般掷给我们的文字和都来自于她狂热的梦想与激情的渴望。她的语言一直就是充满着阳刚之美,是熊熊燃烧的烈焰,这有别于如今那些写性和美文的美女美媚们。这种语言的造化在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柔若无骨》中就己淋漓尽致地发挥。那时施玮就早己摆脱了女人写作的小家气。就如她过去在长诗《生命历程的呈现》和《海在近旁》等所表现出的那种壮志凌云和那种气吞山河的气势。仅仅是这口气,就不是一般的小女子所能作为的。在阅读施玮小说的整个过程中,我的所有感官都被打开、被振奋、被推进。让我更觉难能可贵的是施玮的寻找没有白废,她的小说中所流露和传递的那种宗教含意是会在细读之后被深深震憾的。
  几年过去了,施玮在美国的这几年一直都没有虚度,她不仅用心灵在讴歌在写作,同时也用生命在沉静探询。她曾说过,中国缺少学者型的作家。她说,她希望成为一个不仅是靠灵气写作的作家,更是一个靠思索和对生命的诚实与严肃来写作的作家。她在美国写作的同时,也在大学修习写作、艺术、神学等课程,并完成了她在神学院的圣经研究学习本科阶段。她在写下长、中、短篇小说的同时,也写出了中国当代的第一部宗教性大型诗剧《创世纪》。她的作品在全美大型文艺季刊《蔚蓝色》等报刊上的发表,使许多人认为施玮是中国宗教文学的开创性作家,是华文基督教文学的先锋。她将用文学这种形式以特别的写作记述我们这一代人追求与认识生命本源的心路历程。
  我一直坚信:伟大的作品都是在特别的状态下写出来的,施玮的作品正是如此。

梅菁:作家、电台节目主持人。现在美国从事新闻工作。
       

 非特别注明,本刊所录文稿均为作者惠寄或经特别授权。转载敬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