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网刊 | 第十六期 | 2004年6月]

喜悦(外八首)

鲁西西



喜悦

喜悦漫过我的双肩,我的双肩就动了一下。

喜悦漫过我的颈项,我的腰,它们像两姐妹
将相向的目标变为舞步。

喜悦漫过我的手臂,它们动得如此轻盈。
喜悦漫过我的腿,我的膝,我这里有伤啊,但
是现在被医治。

喜悦漫过我的脚尖,脚背,脚后跟,它们克制
着,不蹦,也不跳,只是微微亲近了一下左边,
又亲近了一下右边。

这时,喜悦又回过头来,从头到脚,
喜悦像霓虹灯,把我变成蓝色,紫色,朱红色。



每一个从我面前经过的人

每一个从我面前经过的人,
都可以闻到膏在我头发上恩膏的油香。
虽然他们不认识我是谁,
不知道这膏是从哪里来的。
香气从上到下,从这边,绕到那边,
像爱在伫足的人中间绕了七次。



野地里的百合花

我曾把犁耙放在小河边,
把安慰放在能耕种的田拢上。
虽然是星期天,我强迫牛吃草,强迫地土清早起来,
我的欢乐还比不上这株百合花--

刚刚被太阳晒开了,明天花瓣就枯干,
它枯干的日子多漫长啊,
它却用枯干来休眠,来仰望。

当我来到河边,
我要一心做一株百合花。
牛群环绕着我,它们是由着自己在吃草,
庄稼地环绕着我们在睡觉。


因为一朵花

在我所行的路上终于看到了一朵花,
被灰尘掩盖,但也发出光来。
这样的拥挤,又荒凉,
星星都不来看一眼,飞鸟也不在这里停歇了,
人走来走去,装作对这些东西不需要。
因为看到这一朵花,
我开始热爱我行的这条路了。
居住在这里的人,依然是美的。


在河边

今天我穿着父亲的救生衣,
为我洗脚的人,已将我一身洗净。
如此低下的河边,
我的手指开始触及天上的旋律。地面上的竖琴怎样弹,
但也是达不到的。

我步行过河,随即从水里上来。
河水,鱼群,都寂静了。
月光啊,星辰啊,这地土之上的荣华,
就像我肌肤洗净时的黄颜色。


基石

夏天都过去了,
我眼看着一株极为普通的草霉,
它开完花,结完果,
一生的使命就完成了。
它的叶开始凋枯,连根都像要保不住。
连周围的地也枯干了。

我望着它,
指着它将要死亡的样子,说:
你发芽吧。它就发芽了。
你开花吧。它就开花了。
我的信与它同在,它就给我作见证。
它也知道我的信是真实的。


感染

我要向你们谈论刚才我看到的,
向你们每个人--

当芝麻花开的时候,
我看见我家后院的杨树唱新歌,柳树
唱新歌,竹篱笆围着它们

用眼睛眯看,用脚拍拍子,
竹篱笆围惯了,就像
是它们的亲戚。

当芝麻花开,当杨树柳树唱新歌,
竹篱笆站在那里,
它就站在那里,拍着手,
忽然记起自己的天性。


有一天这一切全都会消失

有一天这一切全都会消失。
脚不必再穿鞋子,
衣服的美,床上的温暖,都不是我想要的。

从母腹里生出,到七十,或八十岁,
给我们带来愁烦的不过是时间,
它这么无情,这么慢,
直到使一棵嫩草发芽,生长,变枯干。

有一天时间它也会消失。
当我们继续活下去,
当脚变翅膀,床变为另外的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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