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网刊 | 第十六期 | 2004年6月]

哲学家与刽子手

董良杰


一个写书作文诋毁一切宗教的人居然决志信主,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

  哲学研究是人类最残酷、最痛苦的一项精神活动。因为在哲学的视野里,不存在任何权威和绝对真理,它把一切所谓的真善美、假恶丑东西之面具都撕开来,审视它们的真实面目。宗教在哲学的范畴里,只不过是一种精神现象,各种教义也没有高下之分;同样,科学也在受审判之列。当科学家告诉哲学家“世界是这样的”,哲学家总要问“为什么是这样的?”“必然是这样的么?”哲学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一旦发现,就会希望推倒重来。所以,搞哲学就需要极大的勇气,至少需要比自杀更大的勇气。因为哲学家冒着被指责为异端邪说、离经叛道的危险,会召来牢狱之灾、杀身之祸;更糟的是可能忍受被误解和曲解的痛苦--这在哲学家眼里就是地狱。因为哲学的残酷,所以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有点开创性的女哲学家。这并不是对女性的歧视,也许因为哲学研究实在太残酷了。没有女哲学家就象没有女刽子手的道理一样。
  科学家看问题是“正思”,哲学家看问题是“反思”。哲学家看问题就和职业刽子手看人一样。刽子手看人不看人的容貌美丑、气质高低,他们只看人的后脑勺……哪里好下刀。当一个理论或教义摆在哲学家面前的时候,他不会轻易相信。他会先审查一番,看看哪里好下刀--怀疑、挑战、驳倒。打垮人家的王国,建立自己的,然后披袍登基。最典型的例子是康德,简单地说,他把上帝在理性的王国里“杀死”,又在道德领域里让上帝复活。
  我搞过一些哲学研究,写过一本书和一些文章,不敢自称哲学家,但不幸沾染了哲学家的毛病。凡事爱怀疑爱挑毛病。例如,基督徒向我传福音,说‘上帝创造人’。我要说“这只是一个假说,比起‘人造上帝’哪一个更合理呢?”难道世上不是有很多人爱上和崇拜小说里的主人翁吗?圣经新旧约的关系难道不象红楼梦前八回和后四十回的关系一样吗?
  基督徒讲“耶稣之死”对人类有极大的道德启示力量,因为他为赦免人的罪从容赴死。我说,这算的了什么,苏格拉底之死不靠任何外力的帮助岂不是更伟大。更何况耶稣在十字架上大叫“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你为什么离弃我?”,是否显示在最后时刻,连他都动摇了对上帝的信心吗?至少这也是一个疑点嘛。既然耶稣赴死复活以赎人的罪,2000年快过去了,人口翻几十倍,人类犯下的罪也更大,为什么他不会再来一遍?
  各位弟兄姐妹,创世、复活、赎罪这些根基性的东西不正是基督教的“后脑勺”吗?瞧一瞧,一个使枪弄剑攻击教义的人,如何放下武器和平接受教义的吧。
  搬 起 石 头
  哲学家大致可以分成两种人。一种人是从形而上学或体验出发,这种人对待宗教实际上是用一种宗教反对另一种宗教,如尼采;另一种人是从逻辑、数学或科学出发研究哲学,用理性的、知识的、技术性的智慧反对宗教,如罗素。前一种容易对付,甚至不用对付,它自己会以它所导致的灾难性的后果为自己挖一个坟墓。后一种比较“难缠”,因为他们是人类普遍的知识和技术理智为立足点,而且这个立足点看起来牢不可破。例如,逻辑学里常说“如果上帝是万能的,那么,上帝能否创造一块他自己搬不动的石头”。对这一个逻辑难题,无论你回答是或否,你都会掉一个陷井里,且出不来。这个问题实际上和引起数学史上第三次危机的“理发师悖论”(又称罗素悖论,是罗素提出的)在逻辑形式和语义结构上是等价的。
  理发师理查德写了一个广告:我只给那些自己不给自己理发的人理发。
  一日他自己惶惑起来,要不要给自己理发?如果理,那么我是“自己给自己理发的那种人”;按照广告的原理,我就不应该理。反过来,如果我不给自己理,那么我是“那种自己不给自己理发的人”,所以,我应该给自己理发。把它换成数学的形式就是“对于一切不属于自身元素的集合A,当且仅当A属于A时,A不属于A;反之亦然。”如此简明的悖论,引发了数学、逻辑学乃至整个理论科学界的大地震。当1903年罗素把这个悖论告知当代分析哲学的开山之人---德国数学家、现代逻辑学的奠基人弗雷格,弗雷格说“这将引起整个演绎理论的崩溃,我真的希望你没有发现它。”.在弗雷格准备发表他的<<算法基础>>时,有如下的附言:“一个科学家所遏到的最不合心意的事,莫过于是在他的工作即将结束时,看到基础崩溃了,我把罗素的来信发表如下--”弗雷格从此结束了他的学术创作生涯,1925年,弗雷格在忧郁的心情中去世了。
  后来,虽然发展了“类型论”“模型论”来限制定义方式,以消除矛盾,但始终不能令人满意。(上帝与石头的悖论和罗素悖论的逻辑形式问题,此处绝非一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它的反向形式与罗素悖论不同。从语义学的观点看,被定义和说明的概念又在定义项中使用了,是典型的悖论语言结构。上帝与石头悖论的解决方式是一个很复杂的限定模式。总之,它是一个逻辑问题,而不是神学问题。)
  直到再后来,大数学家哥德尔发现了著名的“哥德尔不完备定理”,将数学基础研究的哲学意义揭示得更加明显。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是说:当一个演绎系统是自足的(不矛盾的),总有至少一个或几个前提是在系统内不能证明的。(哥德尔第一定理对于包含自然数系的任何相容的形式体系F,存在F中的不可判定命题;即,存在F中的命题,使得S和非S都不是在F中可证的。哥德尔第二定理:对于包含自然数系的任何相容的形式体系F,F的相容性不能在F中被证明。)例如,在相对论中,光速C恒定且最大这个前提就是不能在相对论演绎系统中证明的。
  我并不想把数学的危机问题引入宗教问题的争论中来,尽管一个美国数学史家,在谈到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时,干脆称“数学,神学的一个分支。” 但第三次数学危机和哥德尔不完备定理在哲学的意义上是明显的:它宣告并且证明了人的理性、理智不是无限的,人类必须在大自然的秘密面前保持谦逊的态度。回到“上帝与石头的悖论”,我们会发现,我们自以为扔向上帝的坚硬的石头原来是一个鸡蛋,不仅没能没有把上帝打死,自己反而撞了个粉碎,让我们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当然,这并不意谓着,今后可以把上帝或其他属于信仰的概念引进的科学里来。我们不得不在科学与信仰之间化一条界限--它们本来就属于不同的领域:科学的命题是可证实和可证伪,信仰的论断是经验技术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的。读到齐克果“道成肉身,死里复活是最荒诞的,正是这种荒诞才需要去信仰,而不是用理性去认识。”我终于认识到用理性的和理智的逻辑技术去攻击信仰,实际上是“关公战秦琼”。
  老 鼠打 洞
  虽然明白了科学与宗教信仰的关系,但并不意谓着可以立即接受基督教信仰。因为过去的误解,在我的心中、特别是感情上仍然对基督教抵触敌对;相反因为过去读因明学(佛教逻辑)书的缘故,对佛教倒有好感。因为教会在历史上犯下的罪行是不容讳言的,宗教裁判所、十字军东征是最大的例证。宗教裁判所在欧洲杀了37万人,至于十字军杀了多少人、战争的正义性且不说,当时的教皇居然招集了几万十三四岁的孩子组成童子军东征,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些孩子的命运如何,我不必多说,诸位弟兄姐妹比我清楚。但我明白一点,教会与教义本身的区别。所以,带着两个问题重读圣经及有关的书籍。第一,如果圣经为十字军、裁判所的暴力提供充分的根据,坚决不信;宁下地狱也不信;第二,如没有根据,但所在的教派,不能诚实面对此历史事实,则完全拒绝,再也不来了。
  第一个问题,虽然没有直接的根据,但有一段时间,把旧约上帝的惩罚当作间接的证据,特别是逾越节的来历那几段经文让我感到恐怖,尽管有新约中“上帝爱的教育”也不能抵消这种恐怖。我有时感到圣经肯定有问题,新旧约中的上帝简直判若两人。这真让我再次陷入困惑和怀疑。虽然星期五的查经还来,星期天的礼拜是不来了,我不愿意对那样一个形象的上帝表示任何敬意,尤其不愿意念诵主祷文,当我念到“愿你的国度降临,愿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因为国度、荣耀、权柄全是你的。”这正令我想到政教合一的中世纪!
  至于星期五的查经也可能随时停止,但我还想了解它,提醒自己:这也许是自己误解呢?反尔言之,真如我所谓的,则积累素材以批判它、诋毁它。总之,这个时候怀的想法就如齐克果所说的“要么相信他,要么冒犯他。”这期间虽仍然来教会查经,但却貌合神离,春风过驴耳罢了。我一边听讲,一边提出一些问题发难。有一回,我提出,从旧约看上帝,上帝根本不象有大爱的神,倒一个野蛮部落的酋长。我心里想,用这种亵渎神明的话试探,我估计他可能这一次敷衍过去就会不理我了。没想到,明立中弟兄一边引导我多全面地看圣经,一边说帮我祷告。这出乎我的意料,我感到他在为我着急,但我看到他仍有大的信心。这样,就又多看了一些书--圣经和关于圣经的。当然,我不会全看护教的、教义的书,因为我已经养成了这样正反看问题的习惯。我重读了罗素的<<我为什么不是基督徒>>和尼采的有关攻击基督教的书籍。这个时期实在是痛苦,心灵再一次成为双方交战的战场,一个声音说上帝如果存在的话,早该给联邦调查局的人抓去了,并以战争、杀婴、滥用生物武器等多项罪名起诉;另一个说,人应该有明确的信仰,基督教信仰是最好的信仰。也许是日有所想夜由所梦吧,每当我星期五来教会时,我就对天祷告,若真有上帝,就请你开导我。但有几次在我打盹的时候,有一个非常清楚的声音说:祷告他有什么出息,你应该起来坚决批它,比过去更有力地羞辱它;真有上帝,象你这样一个过去亵渎神明的外帮人,也不会被接纳。这种梦发生过两次。我和明立中弟兄谈过两次,明立中弟兄说是“魔鬼的搅扰”。我说象我这样的小人物范不上啊?明立中弟兄说“你过去是攻击神的人,是魔鬼的大将,他当然不会放你走。”另说“我和牧师会为你祷告。”我是不相信魔鬼的,我宁愿相信这是潜意识对我内心矛盾状态的证实写照。另一方面,再一次出现那种情况的时候,我也没有奉耶稣基督的名祷告、赶鬼。因为我有我的想法,第一,我是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没有什么能完全驾驭我。这一条不仅是基督教成立的前提,也是一切宗教赖以成立的基础;第二,对付一切妄念、狂热、乱象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找一个尽可能中立的立足点重新反省自己;第三,真有怪力乱鬼,对付的最好的办法是置之不理,见怪不怪,使其自败。这和对付狗一样:你打它,它对你叫的更凶;你跑,它追的更紧;你镇静地看着它、不理它,它多半会悻悻然离去。第四,我实在不想拜神不成反召来鬼。
  这些理由,在基督徒眼里看来,是没有信心的标志。是啊,这个时候没有灰心就不错了,哪里还谈什么信心。说来也怪,我的心真的在一个新的立足点平静了、站稳了。这个立足点就是,摆脱当今的暂、时的、变化的价值观看问题。譬如,对吴起杀妻求将我们能理解,并津津乐道,我们不觉恐怖,何也?因为我们不自觉地变换了道德观去理解那特定的时期。
  关于死的问题。首先,死亡在神眼里与在我们眼里肯定是不同的。人以死为毁灭,神以人之死为新的开始,或送入天堂,或打下地狱,那是神的意志。第二,就是在人的眼里,不同的民族、同一个民族在不同的时期,也是不一样的。拿中国人来说,在战国以前和汉代以后以及现在肯定是不一样的。我们有足够的历史证据证明,秦代以前,中国人没有象现在这么怕死。“鬼”按照说文解字上说,鬼者,归也。死实际是一种回家,在哪里变成鬼。老子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诸子之中几乎没有发现什么用死唬人的描写。那个时代人民怕的是痛苦地活着而不是死。所以,诗经里有“知吾如此,不如不生。”到了后来,由于各种怪力乱神之邪教创作了很多胲人的地狱、阴间恫吓,才使死变成恐怖的事情。
  这一段思考,就象老鼠在暗地里挖洞一样,甚至不如老鼠挖洞。因为老鼠虽看不见光,但它有“生物定位仪”,我没有。 好在我有明立中弟兄等基督徒的指导。
  半信半疑
  这样,我进入了半信半疑的状态。这个状态,虽没有基督徒的的平安喜乐,但有很强的探索欲望。那是一种非挖不可,挖不到光进来不停止的精神。很快地读了好几本的书;同样,还是护教的骂教的一起读。当然,那种不信教又不带偏见的学者所写的宗教史,对我是最有益的。因为,宗教是一个极容易引起狂热和仇恨的领域,中立客观的态度显得尤为可贵。我读了王治心先生的?中国宗教思想史大纲?和詹姆斯?C.利文斯顿?现代基督教思想史?(何光沪翻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当我读到,巴特“圣经不是一本人关于上帝的书,而是上帝关于人的书。”以及“因为从人的角度看,旧约里的战争杀戮一切都太轻易,似乎太草率。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太多”。
  到此处,我的“老鼠洞里”突然进来一丝亮光。再重读?罗马书?“可是朋友啊,你是谁,竟敢跟上帝顶嘴呢?。一个瓦器怎么能跟制造他的瓦匠说:“为什么把我造成这个样子?”(罗九19〕。人不可自欺。要是你们中间有人按照世人的标准自以为有智慧,他倒应该成为愚拙,好成为真有智慧的。因为这世界所认为有智慧的,在上帝眼中却是愚拙的。正如圣经所说‘上帝使智慧的人中了自己的诡计。’另一处经文说‘主知道智慧者的思想不过是一种妄想。’哥前三18-20。
  嚯,我感到这话简直就是对我说的,真是“一语真醇万古新”,更何况圣经里这种话比比皆是!
  按照圣经的记载,神人失合的关键就在智慧果(善恶果〕,所以世上自以为智慧的,理应多吃点苦头才对。(哲学在希腊文里就是爱智慧的意思。)
  
  顽 石 点 头
  经过几天暗暗发问“信不信?”以后,顽石终于点头:信。凭什么?一无所有和无知。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无知。必须打扫自己的心灵,就象打扫房屋迎接远方的客人。“你所盼望等待的尊贵客人就要到来,快把你的门窗打开。”(泰戈尔)
  10月21日我睡前向上帝祷告:你若听见我的声音,请你开导我,我不知道信哪一个。夜里,我梦见我在一个自由市场里,商品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我看上了一个东西,但还希望能发现更好的,就转啊转;转了好长时间,当我疲惫了,准备回去买我看上的那一个,可是商店已经关门了。我醒来。第一个念头:就信他,不再犹豫。(这个梦完全可以用心理学解释,但其中的意义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信就是不带任何心理负担的自由选择。)
  开 城 延 客
  每个人都有一个六层宝塔:物理层次、欲望层次、情感层次、理智层次、理性层次、信仰层次。因为他是主,所以住在最高层。他是保持整个塔平衡的镇塔之宝。他是神,不喜欢人有智慧,我必须告诉四五两层的居民,不要惊扰客人的美梦。理性和理智是人心灵城堡里最调皮捣蛋的家伙。
  
  源 头 活 水
  为什么信他不信佛?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老子。
  佛海广大,佛法醉人,典趣美不胜收,诚为人所能创立之宗教中至为博大精深者。正因其为人所创,故海阔阔不过天;佛法醉人,原是自醉;典趣花美,一无真果。“郁郁黄花,青青翠竹”,想入非非,证究竟,谁之造物?广源寺外,风动旗动,得偈心动,何不问,谁来推动?菩提树下,正果入怀,担水劈柴,头头是道,凭谁问,道可行否?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我要加上四句:如到真境界,得意忘言哉?当头来一棒,你在三界外?
  明明白白地说,中国的道佛两家,就是人造的宗教,归根揭底源自人的“自恋”,那是一种文化或美学(我非常同意欧阳竟无和弘一两位大师的观点,佛法非宗教非哲学。);哪诉诸于“声色”的偶像膜拜,确是宗教,但不值得崇拜,佛岂是拜的?。人们所崇拜的乃是人的影子,如希腊神话中的纳希斯。我们要寻找的是神造的宗教,我们不要投其所好的清仓打折,我们要的是金玉良言、生命珍宝。
  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约十四6)“我就是世界的光;跟着我的,会得着生命的光,绝不会在黑暗里行走。”(约八12)。此等“狂言”,亘古未闻;常人观之,非疯即傻,殊不知此乃大智若愚,更需极大之勇气。此勇气之巨大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惟有“神勇”二字或可担之!可以明明白白的讲,讲这话的人不是一个疯子,就是一个神明。
  再回首,过去我极力攻击的神迹奇事,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关于奇迹。法力赛人的常说的一句话,请你显个奇迹给我看,耶稣总是拒绝“这个世代的人不配看奇迹。”但耶稣却行了大能奇事。这在外面招致两种截然相反的议论,一是“显个奇迹我就信”;二是自以为是的理性主义者的“去了奇迹我就信。”这两个没有一个是对的。
  固然,奇迹能在恐怖中产生信仰。但是,恐惧产生的信仰绝对不会长久,也就是说仅靠奇迹产生的信仰不是真正的信仰。退一步说,如果耶稣仅靠奇迹来使人信仰、跟从、赎罪,那他就不是神耶稣,而是打拳卖艺的江湖郎中。看看耶稣在什么条件下才行奇迹?巨大的信心、盼望、热爱!(马可1:40;马可2:1-12;约翰11:33-40)。 没有这三种或之一,怎么配见奇迹。
  耶稣在拒绝法力赛人的时候,依稀透露出这样的信息:假冒伪善的人啊,你们信了才是最大的奇迹!
  后一种“去了奇迹我就信”,这常常是自以为是的理性主义者提出的问题。那意思分明是说,耶稣所行的不合人类的理性,所以我不信。我自己过去也持种观点。现在我明白了,假如真的把耶稣所行的奇迹拿掉,只剩下常识理性的东西,那么,我们还真的会信他么?不会。因为实在没有那个必要,我们不必信他,去信中学老师就够了!耶稣那里没有提供比一个中学老师提供的常识理性更多的东西。实际上,这正是取消信仰的花招。有了奇迹,对绝对理性主义者是巨大的刺激和启示:你那一点智慧实在算不了什么,神的智慧远远超过你的视野之外,仅靠人的智慧救不了你自己;在智慧止步的地方,就应该靠信心和信仰。
  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不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从我们脑海的一闪念到遥远的星空,我们有些没有掌握或永远不会掌握的秘密钥匙,我们称为“奇迹”!
  想一想,神人关系如何破裂的吧。正是因为智慧果!
  每当我想到此处就会不寒而栗!我们渴望智慧,主却不愿意让我们得到它。这是为什么?“谁知道主的心呢?谁能替他出主意?”<哥林多前书二15>。听听我们的先祖的哀叹吧,“朝闻道夕死可矣!”
  有时候反过来想,我们人类的德行配得更大、更多的智慧么?一样核技术,已经几次使人类濒于灭绝的地步。而且灭绝的危险依然存在。如果更大的智慧来了,变成自相残杀的武器怎么办?
  教会的罪与上帝的爱。
  上帝的话,在新旧约中都没有为裁判所的事提供任何根据。恰恰相反,他一再告诫人民,“要提防假先知”,“不要审判别人,你在天上的父也不审判你。”“世上一个义人也没有。”全部圣经,没有一个地方记载上帝用强力改变一个人的信仰道路,一再显示“你自己选择”。(出埃及记,上帝给了法老各种惩罚,也没有改变法老的自由意志。〕也就是说,天上的上帝都从不侵犯人的自由意志,地上的罪人啊,你这样做岂不是使你的罪更大?
  怀疑、恐怖克服了,泉水就会涌流出来。
  “面如槁木,心如死灰”,常是悟道参禅的人追求的境界。哲学上讲,人要经历绝望方能得客观中立。但绝望毕竟是失意,智慧挣扎的失败。也许在这个状态下,人们只有选择沉默。维特根斯坦的话“在不当说的地方,必须保持沉默”(<<逻辑哲学论>>,最后一个命题)。一生追求格物致知证天理的朱熹写下这样美好的诗句:“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他虽不是基督徒,但却得到近似圣经上描写的境界:那信我的人有活水的河流从他的心中涌流出来。(约翰7:37)
  我的泉水也流出来了,它将浇灌我心中的最后的块垒:原罪。
  关于义人与罪。
  原罪赎罪是圣经的根本大法,中国人很难接受,为什么?我们固有之文化浸着儒道佛沾沾自喜的基因,唯有其中的圣人才能做到“得意忘言,得意忘形”。在人的智慧所发明的宗教中成长起来的,总免不了“洋洋自得”。这个心态,对罪感有一种顽强的阻碍。当然,那最自高自大、忘乎所以的人,就是那自称天子的皇帝。想一想,基督教曾三进三出中华文明,最长的凡200年,竟然如水涤荷叶,不留痕迹,个中原委与文化(汉代以后)关系重大。
  原罪是一把绝对的尺度。在此尺度下,没有人能够洋洋自得,更扫除了任何人的自我崇拜,他人崇拜;那自封的天子、天兄一概无效,不但无效,更是大罪恶!这个标准之下,人类的任何自相残杀都失去了根据。这把戒尺,把任何以正义伪装起来的把戏都戳穿。这把戒尺,在一个极限上洞视着人的腐败。它分明告诉人们,你是有罪的,要么赎罪得生,要么罪上加罪,等候大审判,无可逃避。我们号称5000年的文明,灿烂辉煌,自不待言;但反过来想一想,我们有3000年的自相残杀史;一次一次的战争,一次一次的改朝换代,假借神明,冒充正义,欺天侮民。每一次改朝换代,“生民十余一,念之人断肠!”看看我们文明里最发达的是什么?不是数学逻辑,不是科学,不是民主文化,是巫术,是攻克杀伐的理论--兵法。从姜太公,司马穰苴,孙武,孙膑,吴起,诸葛亮,刘伯温,毛泽东出了多少兵书。在这一点上倒是雄居世界,至今如此(超限战〕。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杀人斗人没有禁忌,技术又实用,所以,人斗人的什么办法都可以想,人所能想到的酷刑中国都有。所以,鲁讯先生说:中国历来不乏杀人之术,酷刑更是世界第一,连发明宗教裁判所的人都会自叹不如。我爱我们的民族,但我不得不哀叹,中国人可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民族。(值得别的民族庆幸的是,虽然窝里斗可能随时随地可能发生,但汉族很少主动进攻别的民族。)
  很多人都想当义人,盼望着主能给几个名额,这样在世上可以争取。主看透了人的诡计,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连一个的都没有!”罗马书三9-12。完了,这一下彻底完了;一个名额也没有,不用排队了。连假冒的可能都没有,做假的都失业了,因为人人都知道没有名额,买了准是白花钱。啊,真让人失望,主一点都不肯通融。可是,朋友,咱们反过来想一想会怎么样呢?假如耶稣真给人300-3000个名额,那会怎么样?争斗、虚伪、自我崇拜、崇拜别人,这将是巨大的混乱。那得着名额的,自鸣得意,自我崇拜;那没得到的,或钩心斗角去挤扁头,或崇拜义人,远离上帝。
  “一个也没有”,斩钉截铁,砍断妄想,剪除争斗的祸根。这才叫大智慧呢!
  义 不 容 辞。
  尝到甜头,开始领略教义之美。
  从感性上讲,基督教教义是不美的,因为它的启示真理直指人性的真实状态。它正象?红楼梦?里的风月宝鉴,那反面照出了人的真实状态--一个骷髅,但它可以治病;相反,另一些宗教如风月宝鉴的正面--一个美人在向你招手,但她会要你送命。用王国维的话说:凡可爱的大都不可信,可信的大都不可爱。
  换一个角度说,基督教启示给人的道德真理,从理性的角度看,不管你信不信,是美的。
  前提一:上帝是存在的且是万能的。
  前提二:人是有自由意志的。
  前提三:人是生而有罪的。
  每个人都是有限的;有限的理性不可能认识无限的秘密,因此信仰是必须的。
  人是有罪的,靠人的自身不能解脱,故因信称义,才有解脱的希望。
  至于平等、自由、 正义、人权不仅和此教义不矛盾,反而是一个必然的推论。
  (或疑前提1和前提2矛盾?上帝是万能的,它可以控制你的自由意志,但“有而不恃”。)
  枷 锁 与 自 由
  卢梭有一句名言“人是生而自由的,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圣经告诉我们:人是生在枷锁之中的,唯有靠信仰才能得到自由。
  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不是的。卢梭说的是用世上的标准来衡量的,是虚幻的。一个婴儿的自由意谓着什么?谁敢给婴儿绝对的自由呢?但我们没有人误解卢梭传达的信息:人类渴望自由。
  人刚出生,智力体力都是柔弱的,它是处在枷锁中;随着成长,会在原罪之上加更多的罪,罪蒙蔽了人的眼睛。人唯有因信称义,才能得自由。“你们若常常遵守我的教导,就真的是我的门徒了;你们会认识真理,真理会给你们自由。”<约翰8:31>。说到底,人生最大的枷锁就是人的理性贫乏和远离真理。
  退一步,我们且不说哪个表述方式是绝对正确。反正人从生到死是可以得到自由的,朋友,你是希望自由愈来愈多呢?还是愈来愈少?就象吃甘蔗一样,你想越吃越甜还是越吃越苦?
  教义就是“天理”,主的话就是渡船。有的道看似荒诞,原来是正言若反;有的话看似无法无天,原来铁证在你,大言不辩。
  他的爱有刀光剑影,倒是无情却有情;他的爱如和煦春风,喜雨连连润物无声。
  在这里,我要引用泰戈尔“奉献”中的诗作为我的奉献:
  “你的爱,与众不同;别人的爱给我套上枷锁,你的爱却给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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