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河啊，我的家在约旦河的那边
　　深深的河啊，我的神，我要渡到彼岸的营地
　　那应许之地，那块和平的土地？
　　走进天堂，坐在我的位置，将我的王冠放在耶稣的脚前
　　深深的河啊，我的家在约旦河的那边
　　深深的河啊，我的神，我要渡到彼岸的营地
　　（黑人圣诗：深深的河*）
　　
　　“Spiritual”在英语世界里是指早期的黑人圣诗，黑人圣诗的创作者都是早期的黑奴--他们是农场主的奴隶，终日在种植园里劳动，没有人受过正规的音乐训练，甚至连简单的英文单词也没有人能够完整地拼写。但这些黑奴却在西方文学艺术史中用不完整的文字和简单的音符写下了比许多完整的文字和复杂的音符更完整更清澈的真理，以至于后来的英语世界在书写自己璀璨的文学艺术史的时候也不得不越过世纪的长河遥望那片种植园上的时空--那时空曾经萦绕过黑奴的歌声，那是黑奴的劳动之歌，在沉重的土地上，黑奴将劳动带进入了音乐，将苦难、忧伤以及对自由的渴望带进入了祈祷，于是，黑奴的音乐就成了种植园上的奴隶自由之精神和尊贵之灵魂的见证。当年的种植园早已荒芜，那荒芜的土地上早已不再能够畅饮奴隶的的汗水和泪水，但奴隶的自由之歌却依然在蓝天之下萦绕着……
　　公元2001年的一个早晨，我在加州Santa Monica的一间圣公会教会做礼拜，那是一间很典雅的白人教会，灯光很美，建筑也颇有欧洲品位，当然，较之于欧洲的许多教堂，这一间就算不得什么了，但诗班却是一流的。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那里做一次礼拜。这十多年来，我去过许多不同的教会，但只有这一间让我在敬拜中感受到一种美，尤其是在唱诗班唱诗的时候……
　　那一天，敬拜一开始，我就被一首诗歌打动了，那是一首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诗歌，歌词很美，旋律也很美，这美唤起了我里面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那感受比言语丰富得多，我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描绘。
　　我把歌词抄了下来。
　　回家后，我心里始终萦绕着这首诗歌，那些简简单单的歌词里似乎隐藏着某些不可思议的东西，那情形就好像诗人爱默生在普普通通的布道中听出了"诗一般的真理。"
　　傍晚的时候，我把这些感受告诉了我的女儿潇潇，我给她念诵了一段歌词：
　　"深深的河啊，我的家在约旦河的那边
　　深深的河啊，我的神，我要渡到彼岸的营地"
　　她一听，就说："Oh, That is a Spiritual."
　　这是我第一次在音乐话题中听到Spiritual这个词，我对这个词的音乐定义完全没有概念。
　　于是潇潇向我说谈起黑人圣诗，以及这些经由黑奴在种植园中创作的诗歌在英语文学中的独特地位。
　　我不能不感到惊奇--但我实在是不应该惊奇的。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黑人文学艺术里某些独特的东西打动了，就在此前不久，我就被一部根据黑人作家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打动过，当然，那部电影最深处的东西与我的精神倾向和审美倾向有相当的距离，那种电影仅仅看一遍是不够的。
　　这首诗歌仅仅唱一遍也是不够的，但它的精神倾向和审美倾向却离我不远--我喜欢那种能够让精神冉冉升起的音乐，就像我喜欢那种能够让孩子的梦想冉冉升起的画面，即使那画面最吸引孩子的仅仅是画家为天使添上去的那一对翅膀……
　　Spiritual竟然是黑奴在种植园里的劳动之歌--莫不是在那被奴役之地，黑奴被缚的仅仅是身体，而他们的灵魂却每时每刻都在自由地遥望天国。
　　2001年2月11日，也是在Santa Monica的那间美国教会，我又被一首诗歌打动了：
　　"轻轻地摇啊，我的马车，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我把这首诗歌抄写在那天的节目单上了，我因此而记住了那个日期。
　　回家后我把那首诗歌念给潇潇听，她说："Oh, That is a Spiritual."
　　怎么又是"Spiritual？"
　　这十年来，我每个主日都去教会做礼拜，每次都唱赞美诗。记忆里我很多次都被赞美诗感动，但我被感动到要把歌词抄下来仅仅只有两次，而这两次感动我的诗歌恰恰都是"Spiritual！"
　　潇潇让我看了她的一段教科书，那里有对黑人圣诗的一段简单描写，大意是：黑人的圣诗既是他们现实生活的写照，又是他们灵魂的渴望和信仰的见证，贯穿其中的是一条到达灵魂自由的路线，在这条道路上，一切简单之中都包含着丰富的意义。
　　
　　轻轻地摇啊，我的马车，
　　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我眺望约旦河，看见了什么
　　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我看见一群天使在我身后
　　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你要是比我先到
　　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告诉我的朋友我就要到来
　　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我看到最明亮的那日子
　　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那天耶稣会洗净我的罪过
　　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无论是身处高峰还是身处低谷
　　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我的心总向往着天上
　　过来吧 带领我回家
　　（黑人圣诗：轻轻地摇啊，我的马车*）
　　
　　注：
　　*黑人圣诗翻译，国欧
　　
　　（宁子 作家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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