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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与“The Promise”
作者: 王鲁 [信仰之门/www.GODoor.net]    



  提要:“无极”没有一个特定的所指,高了易虚,低了易空,无法具体的深化;“The Promise”有一个特有的所指,深化为具体的共守、合约的社会职业体制,为自己得救,人人平等,自由劳动的价值体现是平等的。“无为”和“有为”是两种不同的生活观念。
  
  关键词:无极 The Promise
  
  适逢新年之际,郭春林教授传来的文章“人,是要彼此信任的”,有意识地触及了陈凯歌导演的新作《无极》一片的内涵,指出了影片的情怀还是古典的,并且提示了影片英文译名The Promise的词意,其中对生存、选择、诚信、文化等物象隐寓作出了适当地解读。在观看过影片之后,本文意想靠近一些看点,并在阅读郭春林教授文本的基础上,也对影片《无极》表述一些看法,引申一些有限的思考。
  
  无极世界
  
  剧情相对简单,由一个女孩和一个馍头牵出大千世界,大千世界万象包罗,最简单的却演绎为复杂的线索,欲理还乱,引出生死的奥义。因为片名无论是《无极》还是The Promise,包含的语意都会让人们有所期待,这也是导演摆列的悬念,观者或可另有作为。
  
  片名直指自然之始,剧情直述人类始初。自然的“神”维系着世人的生活,自然的欲望亦称自由的希望,只要是“满”足了自然的欲望,意味着有饭吃,而不必从“死人身上找吃的”,也可以不做“别人的奴隶”,这自然是基本的满足,但代价是得不到“真心的爱”。
  
  “无极”世界是中国传统的历史文脉,代代相传至今。老子曰“……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常德乃足,复归于朴”。庄子曰“无极之外,复无极也”。老庄文化释解自然,无极即道,道亦无限,知其现状,守其原生之态,返朴归真。1)“无极”是自然生活攀升的至高境界,抵达这个原生的境界也就意味着拥有了命运的优越,超然入胜。长久以来,无极、无限、道、自然、命运,浑然一体,神乎其神,深不可测,奥义无穷。
  
  花艳物荣,画面从一棵海棠树缓缓展开,根据片头的字幕注明: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死去的士兵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馒头,漂零的女孩倾城辛苦地得到了这个馒头,善良的女孩急于要把馒头送给饿以待毙的母亲,在她经过一处水塘纵身一跃的时候,馒头沉落水底,由此她也坠入了命运的深渊。
  
  倾城要把馒头送给母亲的路上,遇到了士兵统帅的儿子无欢,无欢设下一个圈套,抢去了她手中的馒头,并说只要倾城答应做他的奴隶,就可以把馒头还给他。无欢认为:“他们生是我爹的兵,死是我爹的鬼,偷他们的就是偷我的”,你敢偷我的,我要夺回来,“我盯了你好几天了”。凭什么就是你的?凭什么又要依你?倾城答应了无欢的要求,开始曲意奉承,乘其不备,击倒对手,拿回馒头,逃之夭夭。自此,无欢自然本能地“不再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人,连我自己在内”,倾城也因此而起,“不会再跟任何人好”。
  
  看着馒头沉落水底,万般无奈,于是就有了满神与倾城的对话:“但倾城要活下去,可你愿意再去死人身上找吃的么”?倾城表示了不愿意。“你愿意做别人的奴隶么”?倾城只有表情没有表示。或许她很茫然,有什么办法吗?“孩子,无极里……可以给你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但有一个很小的条件,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真心的爱,就算得到了也会马上失去……”。为了“好好活着”,似乎只能接受命运的条件,膜拜自然之神。
  
  无极世界虽然至关重要,却是由一个简单的生活道具展开的;馒头虽然微不足道,却是由一个深刻的生命寓意维护的。简单的往往也充当着决定的因素。亦即控制住了世人的生存之路,就可以成为命运的主宰。换句话说,假天之道作为命运的主宰,就一定要控制住世人的生存之路。也正是假天之道,天下御用,结党营私。
  
  随着情节进一步铺开,20年后,又是战场,又是食诱,又是主人与奴隶的旧话翻新,自然更迭,循环交替。大将军光明捡起射落的一块肉,对着奋勇争食的奴隶昆仑说“这块肉本来不该给你,我赢了”。谁争得就是谁的,谁似乎也就有了操纵事物的权力。奴隶昆仑继而面对新主人的问话“为什么愿意做我的奴隶”,自然地回答说“跟着你,有肉吃”。大将军光明心悦气傲,快语狂言“以后……我要你为我跑”。实际上,大将军光明自己也跑不出命运的笼罩,上有昏庸的主人;昏庸的主人也陷入命运的漩涡,在叛乱中被杀。回过头来,再思索一下为什么大将军光明的军队会烹煮一锅肉食来饱餐跪乞的奴隶,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在卖命的时候有足够的精力去跑,在将临的战斗中把对手充当先头部队的牛群引开,以便有效地击败对手。这一点奴隶昆仑即使在之前不知道在之后也会明白,但他又能如何?如剧中所说奴隶的一世都是主人给的,奴隶为主人所做的都是应该的。大将军光明是不是也知道他是在为谁跑?
  
  生存的场景常常现入迷途和窘境,无极之道仍然控制着事态的进展:“无极会让你看到结局”。接下来,更多的是欺骗,弃言,隐瞒,背叛,忌恨,复仇——不择手段。奴隶贩子有着奴隶一样的结果,也逃不出骗局,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中,说实话也是为了让你死,“那不是赏钱,加上你正好一百三十三个”;大将军光明说“我光明不杀无辜的人”是谎言;王与王妃倾城可以说是相互出卖;长大以后的北公爵无欢坦然自己是个“通常不守信用”的人,他同意破一次例,只要奴隶昆仑从崖上跳下去,就会放倾城走,但是他一如既往;大将军光明欲擒故纵,面对倾城依靠的是隐瞒真相;审判厅中坐席的长老心无原则言如儿戏“你以为你们真的自由了吗?把这些罪人都抓起来”;影片接近结尾的时候,光明和无欢在争斗中僵持不下,互求对方先放下武器,“让我们彼此信任一次”,但结局是两败俱伤,“我们谁也不会相信谁”。命运无常,无常则会引起欺骗和背叛,信无常有:“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真心的爱,就算得到了也会马上失去”。在王死后,王的部下可不可以说是背叛?大将军光明是不是想借故逃出是非之地,是什么又驱使他趁机而不是主动地回局?人心难测,聪明反被聪明误。影片中一个引线人物鬼狼在同族人遭到屠杀之际,为了活下去而背叛归顺了北公爵无欢,随着事态的进展,他先是自愿放过了同族人奴隶昆仑,后来又出于无奈帮助奴隶昆仑逃脱,再次被北公爵无欢称为:“叛徒”。如果先是对奴隶昆仑的同情,那么后来则是对同族人奴隶昆仑的无情,只是害怕被其所杀才不得已叛变引逃。要么慷慨就义,要么苟且偷生,就没有其它的办法?这是与小女孩时的倾城一样的茫然。为什么总要有一个主仆关系的依托,那么如何相信世世代代的忠诚?鬼狼说:“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对得起自己了,但他为什么还要说“但是我现在知道我错了,其实我一直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为奴苟活,因为他相信自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后来认为这错了;一个奴隶也可以慷慨去死,昆仑飞身跳崖之后,世人仍在蒙骗之中,即使他认为对得起自己,但又如何对得起任何人?“无极之外,复无极也”,命运之外仍然是命运之谜。结果只是结果,不是答案。
  
  可以飞跑,可以超越,但那只是“逃”。没有“天生的奴隶,带你回家的时候到了……”鬼狼对奴隶昆仑说,“只有穿越时间……只有你心里有了渴望,你才能真正学会奔跑……渴望要你自己去找……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就像风起云涌、日落月升,就像你不知道树叶什么时候变黄,婴儿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来,就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奴隶昆仑飞身跳崖侥幸不死,他开始寻找自己的渴望,他还要告诉别人,耐人寻味的是,他痛恨鬼狼穿上了隐喻背叛的黑袍,在影片的最后,奴隶昆仑却痛苦地穿上了这件黑袍,他想穿越时间,疗好创伤,他抱起倾城腾飞而去:“……命运可以改变,倾城,就像时光有时倒转……生命可以从头来”。真正的奔跑是看不见的,或许自由的飞翔能够揭穿命运的罗网。
  
  至此让人们联想到影片开头满神与小女孩倾城的对话:“这是一生一世的承诺,答应了就永远不能改变。除非时间逆转,河水倒流,人死复生”。时间逆转,河水倒流,人死复生,这可能吗?既然这样说了,那么,命运就是不彻底的。
  
  The Promise的约定
  
  剧情不为复杂,对话平白直接,更普通的还是那个道具——馒头。影片的开场,倾城和无欢的对立就是因为一个馒头,在影片临近尾声之前,无欢对着再次被他俘获的倾城又拿出一个馒头,然后对倾城说,“你拿了我的吃的然后逃走了……我找了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他不仅把自己的劣性归罪于对方,而且还要验证自己的誓言:“小贼,我饶不了你”!可谓说话算数,如今他满足了,他的誓言也兑现了,由此,他的过失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弱肉强食,成者王,败者寇,这是不是一条天经地义的自然定律。相对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如此的安排和处理不足为奇,影片也并没有更深的昭示无极的奥秘。但是,现在的世界已经不同了,生存的实质早已突破了自然国家、自然地理的界限,不再可能是自我纵向的“堵塞”和“疏导”。物值、货币、股票交易……农业、工业、经济社会……信息时代、虚拟空间更是拓展了立体多向的生存环境,影片自身即是综合发展的表现,况且电影自身也不是自我纵向的提成。作为出界的回应,影片《无极》有一个英文的译名The Promise。如果单说无极的字意,相对的不应是这个单词;如果只解释这个单词,也同样找不到无极的含意。字典上对promise的解释是:许诺、诺言、约定、指望、答应、预示、保证。或许因为影片中讲到了许诺?借以这样一个时常被提到的故事又如何能洞穿无极的世界?在无极的世界,故事是说不完的: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得什么呢?从前有座山……
  
  如果一部外片译成中文《无极》,那么我们就会观察这部片子有没有说出我们习惯思维的无极。同样一部中文的片子译成The Promise,他人也会观察这部片子有没有说出他们习惯思维的The Promise,说出了多少,或是浮浅,或是精辟,抑或能不能触动人类的心灵。我们触及无极,就会联想到高深莫测的自然世界;他人触及The Promise,也会联想到缜密谨严的创世之说的约定。即便是现今国人,肯定对此会有普遍的敏感。这不是“无”中生有,这是理所当然。
  
  大洪水之后,对自然的恐惧转向了对造物主的恐惧,“堵塞”和“疏导”都奈何不了自然,战胜和超越也是一厢情愿,况且,自然是人类的本身需要人类的精心维护。上帝创造了世界,依着上帝转换自然生命的属性,死而后生,信仰是脱出自然命运束缚的告白。
  
  《圣经》也是明确上帝的约定。在一般的英文字典上,promise的词条示例就可以看到一句The Promise to Abraham(上帝对亚伯拉罕的允诺)。《圣经》上写着亚伯拉罕是挪亚的后代,其中的《创世纪》第12章记着上帝对亚伯拉罕的呼召:“你要离开本地、本族、父家,往我所要指示你的地去”。亚伯拉罕就照着吩咐开始了迁徙,这是一次脱离自然形态的精神迁徙:从眼前的自然过度到心灵的自然。
  
  上帝答应赐给亚伯拉罕和他的后裔一块土地,也就是常说的“应许之地(The Promised Land)”,也就是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要进入的“美好宽阔流奶与蜜之地”。并且“叫亚伯拉罕的福,因基督耶稣可以临到外邦人,使我们因信得着所应许(the Promise)的圣灵。……所应许的原是向亚伯拉罕和他的子孙说的,神并不是说众子孙,指着许多人;乃是说你那一个子孙,指着一个人,就是基督”(加3:14-16)。
  
  “因基督耶稣可以临到外邦人”,应上帝与万民立约的信念,永远不变。先确定信,再确立诚,没有永远的信,诚则不立。仅凭良心是不够的。东方是重善恶的道德观,西方是重真伪的价值观。同样,先确定真理,再确立智慧,没有恒定的真理,才能则消耗。先有启示后有启蒙。自然生活飘向无极的信义越来越虚幻而迷信;基督信仰降临自然的生活越来越具体而实际。
  
  有了永远的信和恒定的真理,就不再膜拜被造世界出现的形形色色的偶像,命运不是,智慧不是,良心不是,性善不是,党派不是,民族不是……只相信一个不在世间万象干扰之内的绝对的公义约定的人类的忠实和理性。世间万象条件制约一“易”皆变,均不可奉为终极的信仰。信仰的启示还在于绝对的服从,以撒的献祭,约伯的受难,申明了信仰是没有任何功利条件的,方可以做到不受利害易变的连累,时时处处可以坚守信仰。
  
  《创世纪》中失乐园的寓意,已经早早地告诫世人不要盲目的崇拜智慧,其意不是否定智慧,而在于告诉人们信诺在先,然后为理性;《出埃及记》中消除金牛犊的寓意,还要告诫世人破除表现自然欲望的图腾崇拜。亚当夏娃被逐到地上,离开了常青的生命树:生在地上,还要死在地上。“吃了我所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树上的果子,地必为你的缘故受咒诅……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归了土”(创3:17-19)。众人分散全地,人人平等,都要靠自己的劳动度日。依靠自己的劳动体现人人平等,而不是靠不同的命运。对上帝的信仰和承诺,也就是树立人人平等的生存观念,其余的promise都将针对这个约定(The Promise)展开。破坏了这个约定,只剩下人的智慧、计谋、心机、手段。
  
  人人平等,上帝爱每一个人,上帝的爱被视为公义、真理、生命。由此为基点,生活不是追求爱、追求公义、追求真理、追求生命,而是从爱、从公义、从真理、从生命去追求,追求可以改变,这个信仰不变。
  
  如果说无极世界其旨在于顺其自然,从而超越自然,物我两忘,天人合一。那么,The Promise的约定就不是顺其自然,而是顺从上帝,从而贴近自然,身心合一,念念不忘。自然的物象,本是无中生有;创造的物象,有一个造物主,上帝说要有……就有……,并且上帝按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什么是人生的追求,不是越说越玄,而是越来越具体。生活不是归于一的“无为”,而是起于一的“所有”。起于自然的品味神圣;起于神圣的品味自然。自然还是自然,人们还是要提及命运,然而,生活中的很多概念已是根本的不同了。
  
  生活要从超然的境界回落到生活的处境中来。命运是不同的,生存权利不能总是被一些命运的宠儿来专控,占地为王,据公为私,王室、贵族、阶级、国家极权把握着生存就业的命脉,顺从不是,叛逆也不是,或许可以逃避?一切出自造物主,人人都有靠自己劳动度日的权利,这是基本的生存人权。每日餐前对上帝赐予食物的感恩,强调了生存不是任何人的恩惠,不必为此卖身为奴,从而由国家极权封建的社会走向职业社会民主的国家,不是权力给了每个人的社会成就,而是社会成就了每个人的权利,成就不是服从权力,权利理应服从社会,不为稻粱而谋,稻粱为劳作而备,社会竞业,依靠自己的劳动其价值意义是一样的。为封建的权力生存不是不为个人考虑;为自己的权利生存不能不为社会考虑。国家还是国家,社会还是社会,概念自然也是不同,由朝代更替的封建国家,步入权力移交的现代社会。国家不必因为权力易换而易换旗号;社会不必因为旗号不变而权力不变。不是人们不痛恨私有制,只是因为封建是最大的私有制。概念不同,理解也是自然不同,具体对待更是不同。是满神,还是上帝?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除非没有这个约定,既然有了,那么,这是彻底的信仰。
  
  在自然的前提下,人们认为只要努力,什么都是可能的,其实,人们不相信;在信仰的前提下,人们认为只要信约,“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nothing is impossible)”,其实,人们在追求。无极是无限的,越说越模糊,越讲越玄妙,现实让人们越来越关注实际的自然生活,玩弄深奥,难有感动,不过,实际的关注如果没有启示的价值,也难有感动。影片《无极》深入浅出,由一个不起眼的馒头讲起了人们自然生存的欲望,影片结束也说不清道不白什么是无极,但又若隐若现无极的玄机,尽管如此,想一想无极的心态似乎尝到了失落感。然而,如果以英文词意着眼,会很容易看出个中情由,甚至会认为很贴切:影片在讲生存之间的允诺和欺骗。可以肯定的是,陈凯歌导演在此不是解释中国传统文化的信义,因为其间只是说了一个故事的如此,而根本没有讲为何,只是借着如此,告诉人们这就是“无极”。这就是无极,却又不按字意翻译,习惯另一种思维的人知道你不是在谈信仰,但是通过镜像能够看到:自然的生存恰是一座欲望无度的命运迷宫。
  
  影像寓意
  
  或许,古老的约定深而不现,但是现实的痕迹历历在目;或许,无限的自然历历在目,但是现实的面目昭而不露。导演的本意可是可非,却也集成了现代岁月时空飘留的印迹,合成映像,完成电影艺术形式自身。既然集成了现代岁月的印记,观者亦可做出维系时空的飘想。
  
  文本和图本、艺术和现实,本来就是交织重叠。信息时代更是反映了多元交融的文化图景:为了一个女人的战争;主人与奴隶的故事;欺骗、复仇、信任层出不穷的话题;上帝与魔鬼、魔鬼与人的赌咒……金手指的道具……审判的场景……乌衣的影射……古今中外,充实着想像力的思考。当然,《无极》还是更多限度地启用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符码,只是人物的名字就可以溯源;满神的形象塑造了民间生活的原型沿流而下;谁会是刚柔相济的鲜花盔甲的主人?谁将又是疏而不漏的鸟笼中的奴隶?自然的时间无法逆转,光明的史册业已成为空谷足音的礼赞;人和神相处的时代已经过去,倾城的百姓仍然需要快步为生存的权利而争。“受人爱戴”的将军说“从来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救不了的人”,满神说“可是没有那个奴隶,你不是已经败了吗”?难道永远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人民创造历史的命运倾斜,永远是主人和奴隶的命运交换?奴隶要亲朝为官,主人要为仆亲民。无限无极,争来斗去,循环不出。
  
  影片中的审判大厅可比理念中的议政大厅,想来神人相处的时代人类原是一体共通的。影片最后庭院的一幕是不是特意有心的设计?无欢缚住了大将军光明、奴隶昆仑和王妃倾城,大将军光明计脱绳索,与无欢拼杀,用黑袍的带子勒住了无欢的脖子,在他收紧袍带想勒死无欢时,却被无欢隐中抽出的一刀刺死。影片已经置列了一些圈套,又是精心的套杀。在他俩的拼杀中,作为兵刃旋起的折扇不意砍断了捆绑昆仑的绳索,正当无欢扔下手中的刀时,昆仑则用绳索再次勒住了无欢的脖子,然后捡起地上的刀,收紧绳索一刀刺中了无欢,无欢随即拔出刺在自己身上的刀,又刺中了昆仑。这时,只见无欢手中的飞刀抛向倾城……就是这一刀,应该结束倾城的性命,然而没有,飞刀斩断了倾城的绳索。无欢在咽气之前向倾城说:“他们要死了,去看看他们,你还是得不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刀结果了倾城?事不做绝,终是玩弄,无极世界就是让你得不到爱。奴隶昆仑,可谓昆山片玉,披上了象征背叛的黑色外套,带上倾城,允诺给她“另外一次选择的机会,命运可以改变,倾城,就像时光有时倒转,春天雪花飘飘,生命可以从头来”。这一次奴隶会成为主人吗,也许根本就不应该再这样想,都依靠自己的劳动吃饭,再也不是谁养活谁的问题。没有主人和奴隶,只是义务与责任的职业标识。起于真理的认识,才不再有人的独裁专断,释放理性;起于造物主的约定,才不再为人的役使,坦然服从。影片中的生存谜团,仍然可以联想到黑泽明(Akira Kurosawa)的影片《罗生门》(Rashomon 1950),生活中更多的无意的映像合成,固然留待刻意的解读。
  
  电影《无极》涉及最本质的生存和信用的问题,今天这个问题迫切而关键。“活还是不活”(to be or not to be),这个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问题难以了断。影片《无极》强调:“不要死,要好好活着”:活着就是好,好就是活着?老子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德经第七十四章),死归死,人还是要活;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先进篇第十一),活就是活,别谈论死;司马迁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报任少卿书),对于生命,有时要重视有时要轻视。这几句是常见的中国传统格言,然而这只说了生存的道理,而不言及生存的环境,没有述及如何从一个命运不公的自然生存环境过渡到人人平等的自由生存机制。其实,只有营造一个人人平等的生存机制,然后方可以永远思考生存的道理。问题永远是问题,思考永远是思考。
  
  命运不公的自然生存环境,役使的状态你逃不出,于是就有了一个更为贴切的字眼:混。国家权力体制内,别说信仰的自由迁徙,仅是户籍的限制,就决定了不平等地失去了较多的选择;民主社会的生存体制,信用的约定是具体的,所谓不要人治要法治,虽然离不开人,但“法”与“人”还是有别的,“法”意味着首先要有一个不受自然牵制的公义的约定。不然的话,隐奥的悖论,由于自然人的无常,信口开河,漫无边际,华而不实,无所适从。
  
  有限的生机归于无限的自然,人人不可能完满;依着基督不受自然的束缚,上帝是有,有形的还要归于无形的约定。出于公义的法规是至关重要的,好比不断完善交通法规信约,但是,事故和违规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会出现。所以说,西方是重真伪的价值观。欲想依赖一个善的统治把人管好,那是幻想。上帝指责的是不守约的人,哪怕你以善的名义、以上帝的名义,都不是允许的,相反,只要维护公义之信,也是有“义”的。完满不完满不是依人的自然观来断。
  
  随着生存体制的转变,信用成为了普遍论道的话题。陈凯歌导演以影像寓意的具体方式涉及了具体的问题。生活的奥秘人们不知道,但并不意味着把奥秘虚化,而是为了认识奥秘把其具体化。生活需要深刻,深刻不是为了超脱的生活,而是为了深入具体之中。具体的生活不是“无为”,具体的生活是“有为”。无常而无为;有约而有为。
  
  莎士比亚通过其剧中人物哈姆雷特之口提出问题:活还是不活——还能活在权力的阴谋和欲望的诡计之中吗?要么不同流合污而死,要么受其所治而苟活,要么逃而虚脱,难道就不能正当有为理直气壮地活着?影片《无极》虽然强调了“不要死,要好好活着”——用自己的勤劳还是用自己的智慧?这有用吗?能体现自己的权利价值吗?难道没有实现生命意义的出路吗?出于公义的约定就是要光明磊落地维护平等的信义,如果没有一个公义的约定,天下永远是王者为道,就是立个大法,也是人的计谋。
  
  奴隶昆仑说:“我要给你另外一次选择的机会,命运可以改变……”,然而陈凯歌的影片让人们看到,谁会相信一个奴隶的所作所为?没有人相信是他杀了王。主人的话也不能让人相信,王在出卖人,王妃出卖自己,奴隶昆仑几次的掷重就轻,但他是服从谁、为了谁?总是在说选择,然而,浑象无明,选择就是“不择”,用尽手段,一仍旧惯。陈凯歌导演还让人们看到,从小生活在骗术和奉承之中的成长经历:“你的帽子真漂亮……”,“你永远比我想的高、做的绝……”,“天下谁会相信大将军光明会被一个女人绊住了腿?这才是你的英雄本色”,“你仍然是我崇拜的偶像”,“我被你感动了……因为你永不放弃……”。很多人已经看清了招数,轻身挪步,化而解之。无奈出此下下策,走也是万全的至上之计。
  
  馒头是一个体现深刻含意的具体道具。鲁迅先生的小说《药》中讲述的人血馒头,这个馒头是买的,却是一语双关指责了制造的和接受的。昔时有贤文中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统治的权力有道,还是平等的权利有道?时时念叨人人平等,如果真想建一个平等的物质社会,等于狂人狂言,只有疯子才会跟着干。“人人平等”只是信仰,彻底的信仰,否则所说的人人平等,只能是虚谎之言。张艺谋导演在1994年拍摄的电影《活着》中,福贵夫妇为其外孙取名就叫“馒头”。在影片中福贵曾对儿子有庆说:“有庆要是听爹的话呀,咱们的日子就越来越好……咱们家现在也就像是一只小鸡,鸡养大了就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就变成了羊,羊再养大了就变成牛啦……牛以后就是共产主义啦”。在有庆夭折之后,福贵对外孙馒头重复着这句话时有了改口:“……牛以后,馒头就长大了……那个时候,日子就越来越好……”,对共产主义的理想又回到了对“越来越好”的憧憬。小说《药》反映了上个世纪初期的生活背景,电影《活着》却反映了上世纪20年代至80年代的生活经历。这两部作品向国人揭示了人与事的麻木和荒唐,前一部作品似乎批判了旧朝过错,受到了今人的充分肯定,后一部作品似乎触及了新政时弊,至今作品不能公示,影片之中反映的一些事情,推诿躲避,众人无辜,可见,不是主人。当家作主人,逗你玩呢。
  
  自由永远是自然出现的问题,自然永远是自由面对的问题。中华民族天生的智慧不弱,文明的速度不慢,千里眼、顺风耳我们早有创想,无极世界更是高深莫测,不用多言,拿个毛笔比划比划就知道了,这一切西方人并不否认,而且心仪手追,还有更多……但是,当我们想着靠近具体,“简”化汉字的时候,他人用上了计算机,而且我们手追心仪,也不一类比。信仰的追求,意在深化实际生活的创造价值;追求的信仰,志在深化意识形态的道德说教,意识形态的民众化容易为亲民的姿态,而不在根本上归权利与民,我们尚在解禁开放,互联网已是日益突破交往的界限。创造的价值越来越普及,因为释放了理性;普及的越来越不是道德说教,因为制约了智慧。
  
  时移事易,物是人非: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民”肥“官”瘦。
  
  春天雪花飘飘……
  
  时光逆转,19世纪末,当我们掀开自然的封闭察看世界的时候,发现我们在时间上落后了,为生存而争的意识觉醒了,但是,在争取平等的名义下,仍是为做主人在争,有主人就会有奴役。法国有一部影片《天使艾美丽》(Le Fabuleux Destin d’Amelie Poulain导演让•皮埃尔•热内Jean-Pierre Jeunet 2001),影片中一段这样的描述:艾美丽在外出工作的路上,常看到一个乞丐坐在路边,艾美丽像一些路人一样会在这个乞丐面前的碗里放些硬币,一个周末,艾美丽外出又看到这个乞丐坐在那儿,与身边的一条狗在玩耍,艾美丽习惯地拿出硬币,却没有看到那个碗,这时,乞丐望着艾美丽说“今天我不工作”。看到这里,会心一笑,无心嘲笑。这不是拒绝嗟来之食的志气傲骨,依守安息日的主训,这个乞丐在造物主的名义下渴望做人的平等,同样艾美丽也不是“嗟,来食”的大话施舍者,也是始于人人平等的信义。心中有位创造的主人,处境不同信念不变。如果在生存中缺失创造生命的主见,要么你真把上级作为主人而为奴,要么你不把上级当回事而蒙混,现实生活中需要服从,但这是说服从人人平等的社会合约,既不要放弃平等的自我价值,也不要把信仰作为自己自大的理由。现实生活中也能遇到乞讨的人,念叨着行行好会得到菩萨保佑:行此好,则有了迷信之嫌,不行此好,许愿就成了咒语。基督告诫世人要为我舍弃生命(见太10:39),并且说富人难进天国(见太19:23)。舍弃生命一样的舍弃身外之物,并不是让你不看重生命,也不是让你不注重身外之物,是让人们平等地管理这个世界,不要以人的行为裁决公义,哪怕你是多数人,而要以公义裁断人的行为,哪怕你是一个人。抛除自然欲望诱逼的设问:你愿不愿意?
  
  依靠有一个依和一个靠,不是完全依靠自己和他人,也不是完全依靠人和上帝,依约靠守:靠自己与他人之守和他人与自己之守,否则,约就没有实际意义。单讲靠上帝也是荒唐,如果靠上帝,就等于上帝要按人的愿而行,而不是人按上帝的约而行。所谓的靠上帝,实际是指按公义之约制定具体的规则。现在生活的一个术语,信托责任,也是指这个背景之下信托双方具体的行为。没有这个公义之约,权力就是法,参与就是套牢。
  
  “有”是一个具体,彼此心领意会;没“有”就是虚无,彼此心照不宣。通常说摆事实,讲道理,反而务虚了;习惯上以信仰看事实,反而务实了。自然中有很多相通之处,摆出来的事实,反见出许多根本的不同之处。现在所拿他人之有,甚至照搬,反映出许多实质的不同之处。没“有”,不好说诚。
  
  “心中有剑,手中无剑”,人们深知“柔”的厉害。东方以自然感悟之“柔”统领世界,西方则以创造之约规范万性之“柔”,一方尚恋怀柔施政之功,一方已求软件开发之术。人情网保持着自然的隔阂,互联网打破了自然的距离。不守信用,不再会只是自然人情世故的尴尬,还将寸步难行。
  
  “救救孩子”言犹在耳,孩子懂什么?中国的孩子是不幸,进一步思考是要听听“救救人”,怎么救人?一次次地托付命运?一次次地相信自己?一次次地把生命交给党、人民、领袖……代代相传,为无限的理想奋斗?其实这些都是抽象的,人不知道出生在哪里,不知道谁会是亲人,也不知道面临什么样的领袖……。传守把生命交给上帝,旨在摆脱抽象的命运,实现具体的人生。新生降临,吉不论死;福音降临,祈死新生。福音就是上帝之言,所言就是道,其它的不为道。老子不是道,道也不是老子。生活不是受无限之道为引,是以无形之言为引,深入而具体人人平等的社会合约和生存机制,才会不是论空说教。除了《圣经》,再不见“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约14:6)一语的具体化,也只有上帝的道是明确让人人平等地行走,而不拘自然的有限地活着。人人都不完满而亏欠,横断西方,当然非尽如意,但是出于道论理,哪怕你说上帝死了;纵论东方,自然满是如意,但是出于理说道,哪怕你说人不绝对。西方也不是上帝,上帝也不是西方;东方更不是上帝,上帝更不是东方。脱离了上帝的自然生存观,也是不择手段。生命有了自然的转变,要强调的是明晰,所说的自然不是指抽象的生存之度,是指具体的生活之规,所说的规律不是指自然之为,是指创世之约。不是面对自然完成神话,而是面对圣经实现自然。自然之道不同,不相谋;创造之道相通,共相处。教育不是为国家、人民服务,教育只为真理服务。为国家、人民,不一定拥抱真理,为真理,则一定包含国家和人民。同样,自然的伦理不一定拥抱平等的生命,平等的生命则一定拥抱自然的伦理。
  
  生存宛如战场,如果视以为然,人人是战士,全民皆兵,那就成了军国主义。如果不以为然,那就希望和平的争取。以和平的生活规则影响战争,而不是相反。人生不是因凭自然捍卫权力的稳定,而是因凭创造捍卫平等的权利。因凭创造不等于说为了上帝,而是遵守人人平等的相约。自由不是满足自然的欲望,一是因为自然的欲望不能满足,再是因为自由了就要实现自然的事。文人常常议论自由,古时与现代这个用词的出现不同,东方与西方这个词的命运也不同。只有免于被造物的控制,人们方可以背叛宦官食客的体系,体会自由的认识,尽匹夫之责。国家封建制下的终身制,要顺从权力监控民意,民主社会制下的终身制,要顺从圣约监控权力,所以不仅要想着打破终身制,还要想着设立终身制。民主不仅是强调众人的意见,更强调的是个人的责任。平等做主,并不是指人人都是主人,人人都是主人,世界就乱了,但同时也不意味着不做主;民主问政,并不是人人都是政治家,人人都是政治家,世界就乱了,但同时也不意味着不问政。所以,“人人都是艺术家”,并不是说人人都从事着艺术,但是人人都在体现创造的意识,体现平等的价值。永远的思考:是乱中解套,自我超脱,还是依约立法,平等兑现。
  
  陈凯歌导演虚构了一个“无极”的镜像,实在是提供了一个事实的文本,铺开文本思考和现实展开思考,亦可愿亦可为。“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无极世界,自然循环,不越无限。大而无当的说道和虚怀若谷的说教,转回到表相的物具,无质无实。一目了然,一了百了,仿佛抵达了还是山、还是水的最高境界,令人再无话可说。对虚妄不再轻易当真,对实例不再轻易相信,乐安知命,但求无过。promise是一个具体的单词,在现实中它是抽象的,The Promise是抽象的含意,在现实中实际的对待成为具体的所指,并且存在一个特有的所指,就像The Word是一个特有的所指(In the beginning was the Word, and the Word was with God, and the Word was God.Jhn 1:1)。无极没有特指,随心所欲,高了易虚,低了易空。依着永恒神圣的创世言约,深化到具体的“有”之中,自由言说澄明自然的意义。作为素材的延用都说到了馒头,《药》和《活着》出于近代生活的反省,《无极》通过具体的刻画,可以反观历史,这不应仅局限于仁义和仗义之间问心无愧的道德说教——不局限于对他人的控诉,不局限于生活的记忆,更不局限于一个虚心实腹的素面馒头——也还应包涵生活的根本问题。如何类想;如何而来;如何生长。
  
  阅读郭春林教授的文章,知道陈凯歌导演近期还拍了一部电影《致命温柔》(Killing Me Softly),观后得知这是一部由西方人出品反映西方人文背景的电影。柔情祸水,即兴波澜。人人平等促进民主体制具体规范现代的职业社会,主奴的对峙已然易换为普遍的维护人权的话题,信任基于相互的平等,平等保障相互的信任。相互尊重是信仰对人类的约束,促使人们具体的对待,这是一个不灭的主题。人们都不愿意看到命运的悲剧:认识命运来对抗悲剧或是以认识悲剧来对抗命运,这是两个自然景观,西方呈现的是后一种。希腊人通过悲剧艺术相遇自然之后的理式,希伯来人通过悲剧人生相遇自然之外的上帝。人是万物的尺度,但是,真理是人与万物的尺度。人类新纪元的开始,西方世界普遍流传着一个信息“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两希文化一齐并入了上帝的时间,之后人类开始了直立行走。现在推崇希腊,打压创世之约的信仰,这也是事实。作文著述,要按常理,公平之约,道载常理。
  
  只看到希腊,如果没有基督教艺术的苦心经营,难以解悟图像的语意,也难想象话语的喻像。文艺复兴时期初现的西方绘画经典,基督教艺术的创作具体了一些象征寓意的所指,西方艺术不仅是一个写实的传统,主要还是一个深刻启发维系具体现实的传统,过去的曾经是现实,现实的还将为过去,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中国传统艺术越来越写意,习惯指责艺术不是图解,很难有细致的评论,因为对“道”的漫言总结为气韵生动,栩栩如生,错过具体的培养,即使不意图解却也不善解图。更难看破图片摆放与现实生活的合成关系。
  
  《无极》出品于开放的现在,就要开阔地去读解,无论有意无意,这是自然而然的现象。思考辛亥革命改制引发的体制转型时期的根本问题,艰难的还不在于硬件的制造,众人皆知,“软件”才是至关重要的。因信称义,不是仗义执言,而是执言仗义,具体来说也就是依法办事。建立法制的社会,如果没有平等的信约,终将是王法。现在习惯的许多说法都有了改口,说是观念变了,但是疑从心起,知是故技圈套而不再上当,瞒天过海仍然是众计之首。无信,则不有,不有则不守。《无极》与The Promise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世界观的比对。The Promise虽然具体所指《无极》这部影片,影片不意于世界观的比对,却也关联到信义的观点,但是如果不维系特有的所指,同样容易沦为虚而不实、大而无当、自娱自乐的自然风景,因为无极世界从来都讲仁和信,从来都讲法度。再曰,那么为什么又要借用这两个大词?精神的迁徙,从眼前的自然过渡到心灵的自然,寓意依约上帝之言守候自然的生存环境。The Word按中文的理解可以指大言,人不可充当神而大言不惭。有了大言,word一词相对为小言,人们可以细细地道来,深化生活的常理,传为精神的财富。无极世界强调以弱致胜,胜者为王,不停地制造“神”和“道”;特指约定的世界强调藉着上帝胜出自然,为自己得救,人人平等;为人人平等,自己得救,平等既是让个人谦卑也是让个人体现价值。自然的生活强调“从一而终”,但是,所追求的一是不同的,因为,个人、民族的起点和遭遇不一。信仰的生活启示终而一从,对一的追求是不变的,个人、民族的过程和末日不变。中国,中国人,自会有自己实有所成的自由追求。
  
  “生命可以从头来……”,无论如何说道,这自然是欺骗,尽管海棠依旧,也失去了很多的机会。生命可以从头来,是从创造之源头开始,尽管时移事易,人们可以从“头”来,每天都会是一个继续,每天都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依约去把握机会,实现生活的选择。没有古人的智慧,我们无法进行手头的写作,不言自明。具体的生活常有常新,不是推翻旧世界从头开始追求一个新的生命,而是从一个新的生命开始生活,永不忘本。
  
  “春天雪花飘飘……”,上善若水,“河水倒流,时光逆转……”
  
  20世纪中期,中国也启用了公历纪年方式,站到了新纪元开始的时间点上,有了具体的活动标准。但事实的反差是:
  
  人们守了信仰,知道这不是自然的开始;人们守了时间,不知道这是从头的开始……
  
  注释:
  * 文中引语,除了特别注明和生活习语以外,均出自影片《无极》。
  1、参见老子《道经第二十八章》和庄子《逍遥游》。两文中“……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一句与“……无极之外,复无极也”一句,有论曰,前一句为后人所加(陈鼓应《老子注释及评介》);后一句为后人增补(闻一多《庄子内篇校释•古典新义》)。
  
  (王鲁 画家 上海)
  
  片名:无极
  英文:The Promise
  导演/编剧:陈凯歌
  摄影:鲍德熹
  美术:叶锦添
  主演:张东键 张柏芝 真田广之 谢霆锋 刘烨 陈红 于小伟
  制片人:韩三平 陈红
  片长:130分钟
  发行:2005年12月15日
  

来 源: 《成言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