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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堂的故事(一)
作者: 程向 [信仰之门/www.GODoor.net]    



  在你们中间凡作祂子民的,可以上犹大的耶路撒冷,在耶路撒冷重建耶和华以色列神的殿,愿神与这人同在。-- 以斯拉记,1:3  
  
  01-06-2006 温哥华 阴天有小雨  
  
  今天, 我们在阴雨绵绵的温哥华,谈论着那个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故国。
  
  离她家不远的地方,就是温哥华地区著名的一个加拿大国家公园,驱车大约10多分钟左右,我们便来到了公园中的那个极其美丽而浩淼大湖边。天上飘着些凛冽的细雨,公园湖畔的沙滩上空无一人,阴沉的天空下,湖岸上三两只悠闲的海鸥,几张供游人休恬的长凳,还有从水中横亘着的一节枯树干,给人一种空灵和悠远的感觉。湖的两岸是茂密的,黑油油的加拿大杉树林,而湖的对面则是环抱的山峦,白色的云朵围绕着山腰,蔚蓝色的峰顶在灰暗的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极其的纯静而秀美。
  
  我们站在空旷的湖边,回忆10年前发生的那些奇特事情和经历。空气清冽而寒冷。我必须将夹克的拉链拉到脖子下,才能抵御细雨和寒风。她娓娓地叙诉: 神是如何用“异像”的方式,亲自把一个很大的建筑工程蓝图,一一展现在她的眼前。
  
  而这一切,听起来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这是一个具有150年历史的,叫做“天安堂”老教堂。坐落在那个鳞次栉比的福州仓山区半山腰间。这也是一个我非常熟悉这个地方。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的老家就在离这个教堂大约15分钟的一个叫“程浦头”的小巷子。我还依稀记得,小的时候,祖母曾经带我到这个教堂中做过礼拜,一直到文革开始,以后就再也没去过那里了。
  
  我喜欢仓山所特有的那种说不出的充满神秘的怀旧气息的景观。从山下到教堂的路上,都是那种弯弯曲曲小巷子,两边是高高的,用青砖砌成的围墙,上面爬满了半个世纪以上,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植物或青藤。围墙的后面, 种着粗大的,百多年以上的榆树或者是榕树,沿着弯曲的小路逶迤而上。而在这四季苍翠的浓荫的掩隐之中,你会看到一栋又一栋古老的,德式或意大利式的二,三层的红砖青砖的小洋房。
  
  站在福州城内最古老的那座旧大桥上,你可以非常清楚地分辨出这座教堂的尖顶还有尖顶上的那个十字架。在夜晚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在一片黑暗的天空下, 眼望到十字架所发出那个暗红色的,暖暖的光环。
  
  一个没有考证过的传说: 原先的教堂尖顶和上面的十字架,是被前面的一个建筑物所遮挡着的,或者至少并不是那个显眼。但是经过1997年的那次精心策划的“翻修重建”之后,由于教堂的基础被提高了,使得教堂的这个尖顶钟楼是上面的十字架,一下子就“凌驾”到了前面的建筑物之上,而变得格外的醒目起来。由于这个缘故,以至于使当时在这个教堂担任主任牧师许乐宾, 还因此失去了他政协委员的职位。
  
  这个耐人寻味的“野史”是否属实,当然不可考证。许牧师在2005年,已经安息主怀了。
  
  1979年, 当福州最早的一批教堂被政府允许开放崇拜时,天安堂已经有122年的历史了。它是福州最古老,也是最有影响力的教堂之一。我知道她最早是由美国的传教士麦利和博士(Robert Samuel Maclay)所设计和建造的。
  
  这位了不起的美国人,除了给我们这些本地人留下这座影响深远的教堂之外,居然还编写过一本收罗了7000条词目的“福州话方言词典”。想起来,这个洋人的福州话,说得好像比本地人还道地。
  
  少玲告诉我:1997年教堂重建时,曾经从地基下出土过一个铅盒,原来估计里面极有可能保存着教堂最早修建时的珍贵档案资料,不过打开它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东西, 早已在130的风雨的侵蚀中, 化成齑粉了。
  
  然而这并不重要。我想这个教堂可以使人缅怀的, 倒不是它的建筑和历史。甚至也不是那些历史是曾经和她有过关系那些著名人物,比如孙中山或宋尚节什么的。她最使我感兴趣和怀念的,却是通过她的以往历史, 所彰显出来的那个宝贵的信息,在才是使我感到敬畏的。它仿佛是一个伟大的工程计划,无意中透过一个人的手,一点一点地向你显示出其中的极其华美的一个部分。
  
  比麦博士到福州宣教还早2年的,是另一位叫“柯林”(Judson Dwight Collins)的年青的美国传教士。实际上他应该是第一位到我们故乡的西方传教士。这个年青人只活了29岁,一生真的很短暂。 仿佛就是为了完成到福州宣教,这么一个单纯的使命,而来到人世的。29岁,好像一本薄薄的画册,里面有29幅不同的画页,而其中最有价值,也是最美丽辉煌的两幅,就是在我的故乡所渡过的那两年光阴
  
  实际上他应该是第一位到我们故乡的西方传教士。这个年青人只活了29岁,一生真的很短暂。 仿佛就是为了完成到福州宣教,这么一个单纯的使命,而来到人世的。29岁,好像一本薄薄的画册,里面有29幅不同的画页,而其中最有价值,也是最美丽辉煌的两幅,就是在我的故乡所渡过的那两年光阴。
  
  不过,天安堂落成的时候,柯林自己却已经去世多年了。他在福州2年,似乎并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丰功伟业”。他是1847年八月份抵达福州的,在海上整整航行了近4个月之久。到了1849年的4月时候,他所从属的那个美以美教会差传中心 (Methodist Board of Missions)“命令”他必须离开中国返美,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在福州染上了可能是诸如肺炎一类的致命的疾病。他唯一的“成就”, 就是开办了两所男生小学,一所有8个学生,另一所则有17个学生。
  
  柯林到福州的使命当然是传播基督教。第一个被他们“感化”的福州基督徒叫陈安。这是柯林,麦利和他们花了整整10年的功夫,才好不容易结出的“第一个果子”- 可即便如此,当麦利和博士给福州这“第一位中国基督徒”施洗的时候,柯林自己,却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然而细数起来,上帝救恩,就是从这“第一个中国基督徒”开始,从福州的这个叫“天安堂”的地方起步的。这是一个起点,中国东南数省的福音大门,从这里开始被逐步打开了。这一大片黑沉沉的,原本向上帝的救恩关闭的古老的土地,开始迎来了她新生的第一线曙光。
  
  初落成的天安堂,有了第一个中国的本土信徒。1857年某一天下午,麦博士用“点水礼”的方式,给跪在坛前陈安施洗。这也是天安堂历史的开端。
  
  如果没有来中国宣教,我敢肯定,柯林的生活会非常安定富有,起码不至于29岁就英年早逝。我看过他的简历和照片, 他不仅年青英俊,更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他是赫赫有名的“密西根大学”首界11位毕业生中的一位。按当时的条件,他可以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医生,律师,或者是一个广泛受人尊敬的牧师,或者是教授。总之,无论他在美国从事什么职业,他所能获得的世上的名利和地位,都要比到我的故乡,当一个贫穷的传教士要多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他却选择了到中国去传教,而且很快就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完全是出于他自己意志的选择,不是被迫,不是出于勉强。本来美以美教会并没有差遣他到远东的计划,但由于这个年轻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结果,他成为了第一个被派往中国和远东国家中地区去“垦荒”的传教士。
  
  而他工作的果效,要到100多年,甚至更久之后,才能逐渐被人所看到。在他们入闽100年之后,也就是1947年时,美以美教会在中国整个地区, 已经拥有9个教区,会员达到数十万之众。 其中的福州教区,更是这个教会在整个中国,乃至于整个东亚- 从韩国到日本地区的宣教和差传的中心。 而且华中教区总部, 就设立在天安堂。
  
  我相信柯林生前的时候,神一定是让他“提前”看到了这个奇迹。在异像中,他一定看到大量的中国人:无神论者,佛教徒,道教徒,因着他们所传的福音,开始认识耶稣 – 这位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上帝。
  
  根据鹤山的回忆,在文革结束后的1979-1980年期间,当天安堂与她在福州的另一个姊妹堂“花巷尚友堂”, 重新开始恢复敬拜的时候,虽然已经被停止聚会长达15年之久,但第一次开堂的时候,前来敬拜的基督徒人数,据估计,居然还达到600-700人之众。而整个福州地区的的基督徒人数, 根据当时三自教会和公安局的统计,也不下8-10万。
  
  可以这么说:130多年前,这个年青的美国传教士在我的家乡所播撒下的福音种子,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深入到这个异教徒文化的土壤中去了。
  
  少玲说她自己大约就是1980年左右,在教会刚刚恢复敬拜后不久来到天安堂。那也是一个极其偶然的场合下,认识了当时刚刚恢复牧师职位不久的许乐宾。 那时候她已经考入福州大学, 就读于“工民用建筑设计”专业。这个时期, 正是她人生与信仰都处于最脆弱的阶段。信仰初立而未坚,坚持因无法回答究竟是“有神还是无神”的问题,而陷入到混乱与苦恼之中去。更糟糕的是,她在上山下乡期间患上的胃病,这个时候发展成晚期萎缩性胃炎,经常只能吃一些煮得又糊又烂的线面。
  
  来到天安堂,又遇到许牧师,这可以说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后来少玲将许牧 师称为是自己“属灵的父亲”。可以看出许乐宾牧师在她信仰历程中,的确是扮演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少玲和我谈过, 1980年时她“真正”解开信仰上的困扰,完全是因为那天她到天安堂的时候,恰巧遇到许牧师在台上祷告。后来我读许牧师所写的关于他自己信神的见证时,才万分惊奇地发现:这两个年龄相隔40年以上“祖孙”级人物,在信主的经历上,竟然都有一个近乎完全“雷同”的故事。
  
  他们都不是因为“理性思考”的缘故而信主的。“解开”某个困扰自己心灵的很久的难题,然后才开始逐渐“明白”这个世界的背后,可能存在一位造物主- 这很可能是我们绝大多数人踏上信仰之途的一个普遍的模式。但他们却恰恰好相反,他们都不是在“想通”了之后才信主的。他们都经历了某种在外人看来完全是神秘而无法解释的,奇妙的心灵光照之后,才一下子“恍然大悟”的。
  
  许牧师原来也不信上帝。 他信主是因为有一次被人勉强“拉”进教会,听一个从南洋回来,叫“赵世光”的牧师的讲道。那是发生在1942年一月的事情。这个年轻人坐在教堂的最后排,身上带着些花生糖,准备靠这个来打发无聊时光。没想到,就在赵牧师上台默默祷告的时候,奇事发生了:他感觉整个教堂好象被大风吹过,一股力量紧紧拽住他的心,将它提升起来,整个人被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动所充满,极其甜蜜又极其伤痛。接下来,他头脑中原来的那些不信,隔膜,和怀疑,都仿佛一下子就被这股力量吹得无影无踪了,变成一种对上帝强烈的爱慕与渴求。
  
  少玲信主的经历,几乎是许牧师的翻版。
  
  虽说她已经在1975年决志信主,但事实上,她并没有真正明白救恩。1979年她祖父去世,是她无神论信仰发生动摇的一个转折点。在他祖父生命的那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中,她亲眼看到上帝在他身上所行的许多不可思议的神迹,这使她感觉到冥冥之中,的确存在着这么一位她所不知道的神。但和中国绝大多数的坚信科学和理性的知识分子一样,她在逻辑上却无法“证明”这么一位上帝的存在。被这个“到底有还是没有上帝?”的问题所拷问,她的心灵,这时候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说自己的英语老师不信上帝,但看到她心灵的痛苦时,却及时地告诉她天安堂刚刚恢复礼拜的消息,打发她去那里听道。
  
  那天她虽然去了教堂,心里却是带着无数的疑问。她原本打算到那里和牧师辩论。但接下来, 她看到了正在台上祷告的许牧师。这时候, 奇迹发生了。她突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象电流一样的喜乐和平安, 从头顶上缓缓地流过全身。好象冰雪在阳光下突然被溶化掉一样,就在那一瞬间,她身体和心灵中,那些长久折磨着她的那些痛楚和焦虑,包括她的胃痛,都莫名其妙地通通消失了,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和轻松。没有人给她答案,但是原来困扰着她的那许许多多的问题, 这时候一下子就得到了解答。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象空气中的一缕轻烟一般,被大风一吹,霎时间就无影无踪了。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原来我一直以为: 我们信仰上帝, 乃是的出于自由意志的选择。但是在了解了少玲和许乐宾牧师的信仰过程之后,我的这个信念完全崩溃了。我忽然明白,其实我们“能够”信仰上帝, 这本身都是上帝的一个恩典,乃是出于神“定意”的拣选。她奇特的心灵信仰路程, 再一次向我证明一个简单的定律: 人的逻辑和理智,其实是受到人的灵性与情感支配的,但相反的是,人的灵性与情感,却可以不受逻辑和理智的支配。
  
  从这一天起,她和这个古老而著名的教堂的不解之缘就开始了。
  
  从1980年2000年,她在天安堂事奉和敬拜达20年。从最初管理教会的音响设备开始,然后变成牧师讲道的翻译,一直到2002年出国前,她成为这个著名教堂中,地位仅次于主任牧师的执事会付主任。
  
  1997年,当天安堂的重建工程开始的时候,她被推举为由7名成员组成的“建堂小组”的组长。而在这之前,从1986年到1996 年这大约数十年的时间里,她设计,修复,或参与建造的福建各地的大小教堂,计算起来竟然有18-20座之多。
  
  这些教堂,有的是在大都会地区,有的是在边远的小县城。还要一些,却是分散在偏僻的山区。每一项工程,可以说都是一个传奇故事。其中的困难和挑战,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旧约中的“尼希米记”和 “以斯拉记”。从被掳之地归回耶路撒冷的以色列人,他们重建圣殿和围墙的那一段历史,和中国的基督徒,在经历了数10年文革的浩劫之后,要重建,恢复那些被占用,被破坏的教堂,真有很多类似的地方。
  
  而神兴起她,担负建堂使命,大概在1975年,她刚懵懵胧胧信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备下了。面对着无数我们外人难以想象的复杂环境,我突然强烈地意识到:如果不是神自己长久的预备话,那么几乎没有人,可以在一夜之间担负起这样重任 --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说不是她寻到上帝,而是上帝“亲自”来挑选她。这话不是自谦,而是事实。她是在1975年左右“迷迷糊糊”地信上帝的。然后又在1977年左右“糊里糊涂”地受了洗。这两件在她生命中最重大的事件,竟然没有一个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这是最令我感到惊奇的。
  
  她一家本来都是拜菩萨的。小时候身体多病,外婆背着她这个“依命”(福州方言‘小女孩’的意思)到处求神拜佛,几乎走遍福州城里每一个大小寺庙。1975年她在乡下插队,胃溃疡发作得很厉害,有一天她的姑妈对她的外婆说要给她找个人“看看”。按原来的惯性,她以为姑妈大概是又找了一个算命先生或道士和尚一类的人物,来给她算卦看命什么的。那知道, 她姑妈这一回所偷偷找来的那个人, 却是一个在我故乡的马尾地区, 秘密传道近70余载的老基督徒姐妹。这位叫名字听起来象叫“依粘”的老人,据后来少玲自己回忆,年级可能都已经超过90岁了。她是整个马尾地区教会的创始人,已故宋尚节博士身边的一个传道人。不过那时,她对这些情况完全一无所知。她们两人在年龄上几乎相差大半个世纪以上,而且这居然也是她们平生唯一的一次见面。但就是这一次唯一的会面,这位叫“依粘”的老姐妹, 带领着这位还是糊糊涂涂的少女,在她那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家中,做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祷告 -- 接受耶酥基督做自己救主。
  
  离开的时候,她居然“不明不白”地就变成了一个“基督徒”。其实她心里老大不高兴,有一种被“被骗”的感觉。她只是碍于姑妈的情面,才勉勉强强地“接受”上帝的。
  
  怎么办呢?于是回家的路上, 她想出了一个日后可以让自己巧妙“脱身”的好办法。她故意将自己今天“信耶酥”的事情,告诉给了外婆。她以为外婆笃信菩萨, 如果听说自己去拜“耶酥”,那么一定会很生气,也会表示反对。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姑妈说:不是自己不想信这个耶酥,而是外婆反对她信,她也没办法。因为谁都知道她是一个听话孝顺的孩子,如果外婆反对的话,她是不敢不听从她老人家的。
  
  但使她万分惊讶是,她这位到处“拜拜”的外婆,得知她信耶酥后不但没有责备她,阻拦她,相反,老人家非常开通:依命阿,你既然信了这位上帝,今后一生就要全心全人地去拜他。这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外婆不但没有帮她“逃脱”上帝,反而是将她推到上帝的那一边去了。
  
  如果没有当年糊糊涂涂地“信主”这个奇怪的经历,那么她日后,充其量不过是个庸庸碌碌的家庭主妇,一个无所事事的工程师。一直到1977年当她受洗的时候,其实她的内心,和没有信上帝之前对比,仍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受洗” 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当时没任何人告诉她信了上帝还要接受“洗礼”。在那个年代,所有基督徒的聚会,都是偷偷摸摸的。更没有所谓的“牧师”来给她探访教导什么的。那一年,也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她遇到一位自己高中时代的同学,对方无意中说她自己也是基督徒,然后又告诉她基督徒是必须接受“洗礼”的。她这才明白原来当基督徒,还有这么一个“仪式”需要完成。照她当时的理解:这大概和入党入团时,需要举手宣示一样,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例行公事。
  
  所以她才意愿陪她的那位同学,一起到福州郊外的一个秘密聚会点参加这么一个聚会 - 她记得那是一个之前从未到过的普通的农家。聚会的形式,好像电影上看到的“地下党”在敌后偷偷摸摸举行活动那样。因为害怕被村里的民兵发现,他们在密闭的屋子里一直呆到半夜以后才敢外出。先是听讲道,然后吃了点地瓜稀饭,一直捱到12点过后,才敢悄悄地出门,往“乌龙江水库”的方向走。
  
  她记得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根本看不到路,也不知道去那里。 前后的人,都紧紧地拉着彼此的手, 生怕从山路和田梗上跌落下去。她就这么走啊走啊,一直到她双脚踩到水中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已经来到要受洗的地方了。接着她全身浸泡到水中,又被人扶起来,黑暗中不知是谁,将一块毛巾批在她的身上。仪式就算结束了。最后,人家又将她全身湿淋淋地,接回到原来的那个农舍里 - 她明白过来,原来这就叫“洗礼”啊。做一个基督徒,竟然就是这么简单。
  
  这种“似信又不信”情形, 一直持续到1980年,她在在天安堂首次恢复聚会时,遇到许牧师,这里面整整有5年的时间。她都在“寻找”这位充满爱的上帝。而那天她被圣灵突然光照。从此,她的生命才发生逆转。
  
  按照她自己的意志和兴趣,1977年文革后第一次高考时,本来她根本没有打算报考建筑专业。她的志向是当一名医生,因为她的父母亲都是行医的。但是一个看上去是非常 “偶然”的事件,却使她一生完全改变。1977年大学报考前,有一天她在图书馆中复习功课,无意中却突然听到当时的学校教导主任在一边议论她。大意是他不明白这个林少玲吃错了什么药,数理成绩那么好,居然会跑去报考医科大学。按照这位教导主任的看法,只有数理成绩比较差的同学才会报考医科。她不明白他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呢,还是随便议论一番。但结果是,她真的改变主意了。第一志愿变成上海的华东纺织工学院,第二志愿变成了福州大学“工民建筑”专业。
  
  这正是我们古人所说的: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因为“政审”不合格,没有被第一志愿录取。阴差阳错,她却被录取到福州大学建筑系。入学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是这个班级60多位学生中,唯一一位以“第二志愿”身份被录取的考生。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首先,这“工民用建筑”,是一个炙手可热的科系,可以录取的第一志愿的考生尚且过剩,其次,这个科系的招生人员, 面临必须优先录取来自建筑和设计这两个部门内,大量“内部职工”的考生的压力,其为数众多,林少玲作为一个“外人”和他们竞争,本来“出线”的机率是非常低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就是冥冥之中上帝巧妙的预备和安排了。
  
  到了1992年的时候,当时的福州天安堂已经面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峻的挑战,内部结构老旧,年久失修,房顶开始出出现漏洞,地板开始塌陷,墙角开始向外倾斜。1992年的一场严重的台风之后,政府部门终于将这座百年的老教堂列为“危房”。按少玲他们后来所发现的,其实这座白年建筑内部梁柱的腐蚀,屋架铆接处的朽坏,程度远远超过他们眼睛所能看到的。甚至,当他们开始拆屋架的时候,用手轻轻一触,木板竟然象粉末似地掉落下来。
  
  只是,这种危险的情况当时谁都没有察觉,上千的信徒,每个周末仍然在这都有可能倒塌下来的殿堂中聚会,敬拜。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们每一天,都是生活在神的恩典与怜悯之下。
  
  要成为这个工程的总负责人,当然必须具备很多的能力和品格。信仰的成熟,业务的精湛,人脉的广泛。。。。所有这些条件当中,无论缺少任何一样,都不可能完成神所托付的使命。
  
  社会上当然有很多高级建筑工程师,但他们有学识,却没有信仰。相反的情形是:教会中并不缺乏有坚定信仰的人才,但他们多半又不具备建筑专业方面的经验和素养。即便有少数几个同时兼具这两个条件的工程师,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偏偏又不处在一个比较高的领导岗位上。
  
  但是神却拣选了一个瘦弱多病,童年时又极其自卑胆怯的普通的女孩子,让她后来具备这一切的知识,品德,还有领导的能力。当我回顾神这一路下来对她的带领,我真的非常感叹:神使用林少玲,的确是在一个最适当的时候,最适当的位置,为自己预备了一位了最适当的人选。
  
  当天安堂重建的工程开始的时候,当年的那个幼嫩,单薄,多病的“依命”,转眼间已经是一个在社会上到处受人尊敬的“林总”了。 她从大学毕业10年以上,设计,审核,监理无数大大小小的建筑工程。拥有丰富的实际工作经验。同时也在省和国家一极的许多刊物和学术会议上发表过许多论文或报告,帮助许多重要的政府部门, 制定出和建筑行业相关的各种的法规的标准。她现在是福州建委唯一的一位副总工程师,福州抗震办的主任,福州建委建筑设计院的院长,同时还兼任福州人大常委的委员。 而更重要的是:她在天安堂已经有17年服事神和弟兄姐妹的时间,是一个有威望和影响力的堂委会的副主任。而这一切,都是神在很早以前就预备好了的。
  
  是的,在人生一切的“偶然”背后,都是神“必然”的旨意。这一点我从她的见证中看得特别清楚。我给少玲的分享是:天国好像是一盘棋,上帝和魔鬼在对弈。而我们每一个基督徒,都好像神手中的一颗小卒子,神要将我们摆放在什么位置上?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或许开头的时候我们自己都未必明白。但是有一天,当时机来到的时候,神就会派遣我们这些“小卒子”过河,去打那美好的仗。
  
  感谢神,祂的美好旨意成就在我们弟兄姐妹的身上,可以超越时空,种族,和文化的限制,这一点,我无论是在柯林,还是在少玲的生命中,都亲眼目睹了。
  
  他们都是神手中“过河的小卒子”。

来 源: 感谢著者惠寄信仰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