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完张国立、邓捷夫妇主演的电视连续剧《我这一辈子》，该剧不愧出自老舍的名著，刻画人物、鞭鞑世态、警醒人生真是深刻！
主人公福海一生正直、善良、本分、勤劳、朴实，却一辈子受苦受穷，多灾多难，被最亲最近的人欺骗、欺负和伤害。面对恶者得势，好人冤屈，他不明白，他不会“汤事”，但为了家人糊口，免丢饭碗，不得不学着“汤事”时，他又痛苦地无法面对自己，看不起自己；当他做了个小官，想秉公执法，又被上下左右的恶势力不容、排挤。
他眼看着从小结拜的兄弟把自己的爱妻拐跑；看到从前有财有势的瑞子家人，一朝被杀被发配，不得不隐姓埋名过百姓的穷日子；从前有理想，有学问，体恤穷人，坐过牢狱的“乱党分子”，得势以后，当上国民政府的秘书长，也学会享受高官厚禄，迎奉拍马那套；血债累累的杀人犯方子可以花钱买命，逍遥法外，官位亨通，为取妻，不惜诬陷好人；百姓们穷得难以糊口，高官的太太们却可一掷千金；潦倒残废的赵二在日据时代又神气风光地成了日本人的红人，为“立功受奖”竟出卖恩人的儿子；悔过欲复仇的爱妻终死在自己的怀里；千辛万苦才娶进家门的瑞子又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几经改朝换代，政权更迭繁复，却只见旗子和当权者更换，不见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福海历尽人世沧桑，阅尽百态众生，他反反复复地问一个问题：“人活着到底图个什么？”
终于有一日福海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明白了，“人活着得像个人”。福海指的“人”是个内心踏实，有平安的人。不做亏心事，不害人，心里没愧的人才能踏实。因为他看到了，人活着如果图友情、亲情、爱情、钱财、高官、学问、理想、政治、革命、政党、政权都会失望，那些没有一样靠得住，惟有人的良心实实在在是可自己把握的。这是福海一辈子的总结，也是全剧的主题。
作者老舍将这主题表明得再清楚不过了。但作品的尾声，结束在一片抗战胜利的欢呼中。影片透过福海的口道出：社会有了新的曙光，百姓有了新的盼头，他宽恕了他的仇敌，他不怨天尤人，只将一切苦难归罪于“世道”，是那罪恶的世道逼的。然而，没过多少年，老舍自己也含怨离世，却再次点明了他作品的主题。
福海穷其一生得出的结论与信仰人生追求的价值正好吻合。圣经告诉我们要睁开属灵的眼睛，看到世间许多追求都是虚空的，其价值是暂时的、有限的、靠不住的，然而，终生持守善良、公正、无私的心才是有价值的，那价值是上帝起初造人，在人心中留下的印记，也是上帝期望并教导人一辈子要追求的。
事实上一辈子持守良心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人心是个欲望的无底洞，世间有太多要追求的，人们常常会遇到良心的试探，见到丑恶的事情，有时我们会睁只眼闭只眼；有时我们一边心里鄙视，一边为其开方便之门；有时甚至暂时闭上眼睛，迎合去做。久而久之，心灵的眼睛就会完全闭合，失丧良知。
虽然，我们有起码的良知，很多人都确信自己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不会成为恶霸、杀人犯，那就够了吗？当我们为罪恶开方便之门时，我们就是使社会污浊的共犯。一次陪国内来的朋友去书店，奇怪他为什么买了好几本黄色期刊，他解释说回去送人，“哎！那些公安局的局头们就爱看这些，每次送这玩意儿，他们都美得屁颠屁颠的”看朋友一脸鄙夷的神情，理解他在生意场上，要维着那个圈子。事情虽小，看看色情，也不一定行娼作恶，然而想深一层，公开贩卖淫荡书刊，公然地传播，津津有味地欣赏，还当礼物赠送，难道不表明人心的空虚、淫荡、低级趣味吗？
像福海这样的人如果活在今天，恐怕仍会被人看作憨傻、死犟、不会来事、没有本事。有多少人会欣赏他？肯学他的样子？有人说，基督教是弱者的宗教，穷人的哲学。好象没能耐的人，在社会上得不到实惠，在今生没有建树，到头来就只剩下自己的良知，当作人生的价值。而基督教鼓励追求的价值似乎就迎合了这样的人。
良知可以“剩下”吗？当丑恶与良知冲突的时候，人就面临着选择，或选择良知或选择闭上眼睛与丑恶同行，选择良知要伴随付出代价——牺牲利益；闭上眼睛久了，心灵的眼睛就无法再睁开，善恶也无法分辨了。所以，良知不是“剩下”的，是付出代价获得的。福海一路走来在选择，在挣扎，他没有明确的信仰，所以我们看到他挣扎的好痛苦，好困惑，好无奈。常常有诱惑，有机会选择背叛自己的良知。那次他几乎要带着“赎方子命”的钱远走他乡，后虽留下了却多因瑞子的缘故。
信仰教导人追求良知，首先是要依靠神，认罪悔改，要背起十字架，与自我的贪欲抗争。因为人心的良善，在世界丑恶的诱惑面前是非常脆弱的。信仰给人心灵浇灌养分，给人行为准则，给人看见爱的源头，给人来自天上的智慧，给人犯罪后的羞耻；在苦难中给人力量，给人平安，给人喜乐。看到今日中国的官场上，判处了不少贪污腐化分子，很为这些人可惜，他们曾经也是有能耐的人，一些原来也是克己奉公，辛劳善良的人，他们没有信仰，他们在选择利益的同时丧失了良知。我们多数人庆幸没有那样的“能耐”走上审判台，但是我们的内心也应接受良知的审判，这审判来自神。
《我这一辈子》反映的丑恶现象，似有许多在今日社会中可见。一个社会是否健康，很大程度看社会风气和人心取向。人心向善有内在的动力，也有整个社会良性的配合和影响，那么，该社会就相对健康；反之，如果社会多数人的人心失去向善的动力，尽管社会有法制监督，社会风气仍会日渐衰败。向善的内在动力就是信仰。
2003/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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